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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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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晓彬和周涵在这群突然而来的警察中还看到了身穿便服的李云涛。

    周涵上前捶了他一拳没好气的说:“让你丫快着点,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和彬子差一点儿就嗝屁,还好我们两个命大,不然死三次都够了。”

    李云涛赔笑说:“我也想快啊,你是不知道,在外头就枪战过一回了,谁能想到这帮杂碎手里的家伙那么好,后来调了一队特警来才搞定的。”

    周涵把他拉到身边低声道:“你丫没把彬子来的事儿说出去吧?”

    李云涛笑道:“废话,当然没有了。今儿带队的是我二大爷,东城分局的局长,保准把这事儿遮得严严实实的,绝对错不了。”说着朝远处一个身材矮胖的便衣中年人指了指。

    周涵这才放了心,转头看了看周围,接着又说:“老高打拳的情况你也知道,他身上没人命,你懂我的意思吧。这事儿就全靠你和咱二大爷了,话说回头我和彬子一起孝敬孝敬老爷子,你多上点儿心,千万别出娄子。”

    李云涛点头道:“放心,放心,在东城这块儿他说了还算,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背了人命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孝敬什么的就不用了,有我呢,咱们兄弟提这个多生分。何况老爷子能破这个大案多亏你们俩,回头立功嘉奖,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

    伊晓彬插口道:“云涛,快点先把高哥送医院吧,我怕他的胳膊撑不住了。”

    李云涛说:“已经通知救护车来了,再过应该就快到了。”

    这时靠在边上的高红军突然开口道:“你们……我……”

    伊晓彬忙扶起他问道:“高哥,你怎么了?疼得厉害,还是哪儿不舒服?”

    周涵也凑上去问:“老高,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没事儿,有什么尽管提。”

    高红军喘了两口气,然后说:“能不能……能不能让这哥们儿通……融一下,让我和我爸……单独说两句话?”

    周涵皱眉道:“我说老高,你刚才可是差点死在他手里,虎毒不食子啊!他既然对不起你,不把你当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伊晓彬也跟着道:“是啊,高哥。咱们等下先去医院治伤要紧,就算有话要说,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高红军摇头道:“不,我想现在就说……请你们帮个忙行吗?我……我不会乱来的。”

    周涵想了想,转头问李云涛:“涛子,怎么样,成吗?”

    李云涛道:“这事儿不好说,我得去问问。”然后跑到他二大爷那里耳语了几句,那矮胖男人朝这边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吩咐手下的警察把高先生带到高红军身边。

    高先生吼了句:“我不和这个小杂种说话!带我上警车,带我上警车!要杀要剐随你们!”说着便挣扎着要走。

    身边的警察揪住他厉声喝道:“老实点儿!现在由不得你!”

    高先生恨恨的瞪了高红军一眼,转头不再说话了。

    周涵拽了一把伊晓彬道:“让他们爷俩儿说吧,咱们到旁边去。”

    伊晓彬还兀自有点不放心,刚要说话,就听千幻笑道:【莫要多言,人家父子之间有体己话,你操哪门子的心。】

    伊晓彬说:【可是高哥他现在……】

    千幻道:【你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本尊么?只在边上看着便是,何须多管?】

    伊晓彬奇道:【看样子,你是不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千幻笑道:【虽不尽知,但也能猜到几分。】

    伊晓彬忙问:【是什么事,快说说。】

    千幻道:【天机不可泄露,过后你自会知晓。】

    伊晓彬无奈,只好起身和周涵他们退到十几米开外。但他仍然面对这两人,只见高红军的父亲脸如寒霜,把头侧到一边,连都不看儿子一眼。

    瘫坐在地上的高红军和站在对面的“父亲”就这样交谈着,两人大约说了三四分钟,高先生突然脸色大变,霍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儿子,一副惊讶到极点的表情。他口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高红军点点头,接着又说了几句。

    高先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面部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他猛然扑到高红军身旁,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抓住儿子的肩膀叫道:“这不可能!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一声喊得极响,连远处都能听到,很多人都转头看向他们俩。

    只见高红军双目含泪,轻轻的又点了点头。

    高先生浑身颤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接着狂笑起来。伊晓彬和周涵,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只好警惕的注视着他。

    高先生笑了足有数十秒,然后突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向旁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折叠椅腿就往自己的咽喉处刺去!

    高红军见状,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张口大叫道:“不!”

    然而事情已经无法阻止,坚硬的铁管瞬间贯穿了高先生的咽喉,汩汩的鲜血顺着嘴角喷涌而出。

    此刻他已经不能说话,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嘴却泛起了微笑——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留给儿子最后的表情,微笑中再没有憎恶和暴戾,它充满了慈爱……

    高红军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口中喷着鲜血仰面倒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其他人站在远处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根本来不及阻止。两个警察快步跑上去查看情况,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不可能救活了。

    伊晓彬和周涵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人伦惨剧,慌忙跑到高红军身边扶住他,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伊晓彬在心里骂道:【狐狸!你为什么不出手拦着?叫信你就信成这样子!】

    千幻道:【本尊为何要拦?这厮必是觉得无面目再苟活于世,所以死志甚坚,就算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

    伊晓彬说:【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说不定回头他自己想通了呢。高哥的母亲刚走,这下连爸爸也没了。唉,早知道根本就不应该让他们说话。】

    千幻道:【人命在天,有些事不可违了天意,你懂吗?】

    ……

    第二天,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的单人病房内,伊晓彬和周涵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目光呆滞的高红军。

    他的肩膀脱臼已经复位,臂骨断裂处也打着石膏和绷带,身体的其它部位则没受什么问题,伤好后便可以出院了。只是从昨晚开始他便一句也不说,也没有流泪,甚至连医生帮他接骨的时候都没有哼医生,整个人就像痴傻了似的。

    伊晓彬和周涵也知道这场噩梦般的经历无论摊到谁头上肯定都无法接受,所幸的是他自己的命是捡回来了,他们这件事总算没白干。

    两人都很想知道昨晚在最后时刻他究竟和父亲说什么?为什么对方听完之后会突然自杀?几次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下嘴。

    午饭后,得到消息的洪元硕匆匆赶到医院探望。高红军一见到他眼圈立时红了,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一下子把积聚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洪元硕也不禁伤感,对伊晓彬使了个眼色让他和周涵暂时回避一下,要过一会儿再回来。

    两人见状只好离开了病房,来到一楼的餐厅坐下要了两杯咖啡。

    就在昨天晚上他们还在枪林弹雨中打滚,而现在却能如此悠闲的品尝着苦涩和甘甜的味道,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对伊晓彬来说,这次的经历绝对比此前劫机事件和暗杀事件完全不同。上两次他都是在被动的情况□陷危机之中,过后便再也不想回忆起来,而这次他却是为了自己必须要救的人,如果时光倒流让他再选择一次的话,伊晓彬也不会毫不犹豫的做出相同的决定。

    周涵喝了口咖啡问道:“你猜当时老高跟他爹说了什么?”

    伊晓彬摇头说:“不知道。你觉得呢?”

    周涵说:“我也想不通。不过,我猜这会儿他应该正跟洪指导说这事儿呢。”

    伊晓彬说:“你不会让我回头找洪指导问清楚吧?”

    周涵把手一摆说:“别扯了,你丫别那么八卦好不。就是洪指导知道了你也不能问,老高如果想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说,懂不?”

    伊晓彬点头道:“那你的意思是……”

    周涵叹了口气说:“唉……我的意思是咱们那么出生入死的把他救出来不知道有没有用,他不愿意说就表示还没把咱俩当成自己兄弟。万一他回头还是想在外面飘着,不愿意跟咱们在一块儿怎么办?”

    伊晓彬登时语塞,仔细想想周涵确实说的有道理。从高红军的态度来看他或许还有对自己敞开心胸,就算强把他拉到身边也未必能愉快的相处。

    想到这里不禁心下黯然,对周涵说:“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咱们也别强求。我打算问问洪指导,看看能不能在国安青训教练班子里给他找个差事,或者……或者你和云涛帮忙想想办法。总之得让他过正经日子,你说呢?”

    周涵点头笑道:“这事儿怎么都好办,我就怕你拉不了他入伙心里难受,既然这样说那就无所谓了。”

    两人坐了大概有一小时,看看差不多就准备去和高红军道个别,因为伊晓彬今晚还要坐飞机赶回切尔西队报到,时间紧迫,而周涵则决定看看高红军的态度,然后决定返回英国的时间。

    上楼来到病房时,洪元硕已经走了,而高红军脸上还留着泪痕,不过情绪却好了很多,竟然主动招呼两人坐下。

    两人落座后,高红军真诚的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周涵笑道:“老高,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算是不打不成交,上次彬子住院的时候我也说过,彬子拿你当朋友,我就拿你当朋友,如果我们知道你有事儿还不来那叫什么朋友?”

    伊晓彬也动情的说:“高哥,这辈子对我来说有三件事情最重要,第一是亲人,第二是朋友,第三才是足球。没错,我是拿了六十万给大妈治病,但如果没有你当年把我引见给洪指导,别说六十万,就是六万我也拿不出,你做的事情早就超出六十万的价值了!反而是我做的太不够。”

    高红军摇头说:“一码归一码,我当初把那你介绍给洪指导并不是为了你,这是实话。你能成功靠的自己的实力,和我无关。我欠你的就欠你的,必须要还。”

    伊晓彬见他这样说,只好叹了口气,起身说:“高哥,不管怎么说,既然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就是朋友了,以后的事情等你伤好后再说。我要回去准备一下,晚上飞回英国,你多保重。”说完看了周涵一眼就向门口走去。

    高红军突然开口叫道:“等等!”

    伊晓彬愕然回头,只见高红军正用从来不曾看到过的真诚眼神望着自己说道:“还记得昨晚我在阁楼上说过欠你们情的只好下辈子再还了,现在既然没死,那就这辈子来还。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