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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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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得想办法去找社区一趟,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没有亲人朋友可以帮上她们的忙,夏方莲的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印象中社区主任江大妈是个热心人,虽然嗓门大了点,但对他们家还是挺不错的,过去的她太过孤僻倔强,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找人帮忙。

    心里拿定了主意,她这才开始准备写作业,望望新上了电池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九点,窗外的麻将声、电视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她关掉日光灯,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她拿起笔端端正正地写下“我的家庭”。

    我的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看着妈妈恬静安然的睡颜,此刻的我真的很幸福……

    我愿意用一切换回妈妈的健康,因为我爱她,一直爱她……

    写着写着,她竟然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看着手背上湿湿的泪痕,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现在的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她的文笔不好,不会堆砌那些华丽的辞藻来成就一篇作文,此刻所写的不过是平铺直叙自己的家庭生活,只是因为放了感情,一不小心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第二天是周末,夏遥醒得却很早,迷迷糊糊往挂钟那儿一看,才五点多钟,夏方莲还在酣睡,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决定去外头活动活动筋骨。

    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她是一天不活动就难受的性子,家里空间太小,还有可能吵醒夏方莲,不如趁早出去跑上两圈。

    她赤脚出了门,加入庞大的老头老太晨练队伍,大院里晨练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老头老太都是早起买菜的,看她光着脚一路疯跑,倒也都不以为意,夏家的疯子在大院里是出了名的。

    她选择赤脚跑步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省钱,昨天就跑了几圈打了一会儿篮球,鞋子就不堪重负地开胶了,今天再跑上几圈,恐怕那双鞋就得废了,虽说那双鞋不算贵,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省一分钱就是一分钱,当初在训练营里也常有这样的训练。

    离开院子里,到了马路上,她这双脚就引来了无数人侧目,一路上晨练的老头老太们都在猜测这是不是新的晨练方式,还有几个老头甚至还在大谈赤脚跑步有利于通经活络,加快血液循环,对各种老年病都有奇效。

    夏遥本想跑个十公里再回家做饭,可惜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她跑那么远,那双还算娇嫩的脚丫,已经被磨出了血泡。

    欲速则不达,她也不敢多勉强自己,找了个地方打了一套拳,就回家去了。

    打开门的时候,夏方莲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一脸戒备地盯着门口。

    “妈,是我。”

    “小遥回来了。”夏方莲这才放松下来,“妈妈去做饭给你吃。”

    “妈,我来就可以了。”

    “小遥,妈妈也会做饭的。”夏方莲咬着唇,看起来十分可怜,“妈妈不是废人。”

    “妈妈当然不是废人,”夏遥笑嘻嘻地看着她,温柔地说,“我只是舍不得妈妈干活,想要给妈妈做饭吃,妈妈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你身上怎么都是汗?”夏方莲惊诧地看着她,“这么冷的天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就出去跑了两圈。”

    “那还不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着凉。”夏方莲一脸关切地说。

    “哦。”夏遥应了一声,也知道对她们的家境来说,生病是很奢侈的事情,手脚麻利地昨晚剩下的热水兑上冷水匆匆擦洗了一番,换上干爽整洁的衣服。

    那边厢夏方莲已经淘好米下锅了,好像每天早晨起来她都比较正常,除了有些胆小之外,言行举止都很常人无异,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是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记忆中的妈妈好像很少有这样好的状态。

    她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决定不去打扰在厨房里忙碌的夏方莲,反正她就在这儿看着,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

    脚底被磨出了十几个血泡,换作个娇弱的小姑娘早就要哭鼻子了,她倒是一脸镇定地找了根针用打火机烧热后,将一个个水泡挑破。

    “小遥,这是怎么了?”夏方莲看着她的脚,一脸震惊。

    “刚才出去跑步磨了几个水泡出来。”夏遥一边笑着一边在伤口上涂上碘酒。

    夏方莲倒抽一口凉气,“很疼吧?”

    “还行。”

    夏方莲坐到她的身边,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为什么不穿鞋?是不是怕费鞋?都是妈妈不好……”

    夏遥最怕的就是夏方莲想不开钻牛角尖,这是她每次发病的前兆,连忙一把搂住夏方莲,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妈妈,你很好,你是最好的妈妈,我不穿鞋不是因为怕费鞋,是有几个老大爷说光脚跑步对身体好。”

    哄了好一阵子,夏方莲才止住眼泪,只是眼神不如刚才那样清明了,整个人又变得有些憨傻,但好在没有继续发病,她暗暗叹气,下回在夏方莲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能再刺激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妈,吃饭吧。”她将锅里煮好的粥盛出来,放凉到合适的温度端到夏方莲面前。

    “哦。”夏方莲点点头,乖乖地喝着白粥。

    “今天是周末,我用去上课,待会儿我去菜市场,再给妈妈买鸡腿吃,好不好?”

    “好。”夏方莲乖巧地点点头。

    “妈妈还想吃什么?”

    夏方莲歪着头想了想,又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妈,待会儿我去找居委会江大妈,你和我一块儿去好不好?”

    “江大妈?”夏方莲神色茫然。

    “就是那个胖胖的,嗓门很大的大妈啊,上次还来咱们家看过你,那个电饭锅就是她送的。”夏遥比划着。

    她决定今后要多和夏方莲多说话,尽量让她多活动,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常年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精神都会出问题,何况夏方莲的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她带出去接触外面真实的世界,把她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兴许会对她的病情更有帮助。

    “不记得。”夏方莲摇摇头,显然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兴趣。

    “那我自己去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好不好?”夏遥收拾好碗筷,蹲在夏方莲面前温柔地问道。

    夏方莲看着她,眼中有些委屈不舍,但还是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居委会江大妈大概五十多岁,身材不高,中气十足,头发烫成方便面卷,利落地束在脑后,但也有那么一两撮调皮得落在额前,为她增添了几分喜感。

    江大妈在居委会做了几十年了,性情爽朗热情,同时也是一个对八卦无比热爱的中年妇女,这个优点对她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她对辖区里每家每户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可谓是门清。

    夏家这么有名的家庭,她当然更是十分熟悉,所以她一见到夏遥,就热情地招呼道,“夏遥,来找大妈有事吗?你外公那边有信儿了吗?你妈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