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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付出了那么多，却是这样的结果，你不怨她？”宋遥的平静，让姜媛醋意横生，明明她才是她的亲妈，她哄着那个疯子，对她从来不假辞色。
“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她逼我的，我为什么要怨她？”宋遥笑了笑，“当然也会感到难过，毕竟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亲妈，我曾经把她看得很重，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结果命运却和我开了个玩笑，这能怨谁？怨命运？她刚对我冷漠的那阵子，我的确很伤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相依为命的母女，在日子慢慢好过后，会渐行渐远，那时候的我痛苦得快要发疯……”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那天神志迷糊得差点要掉进湖里了，他把自己强拖回家，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对她的心意。
姜媛听得很认真，宋遥回来后，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相处，从没有这样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聊过天，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对宋遥的了解，也不过是当初短短的几页报告那么单薄。
“但是发疯有什么用呢？日子还是要往下过，我只能开始适应没有父母疼爱的生活，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于是我就开始想我究竟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我决定做一个普通人，今后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在高考之前我考虑过报省内的云留大学，毕业后回到云留，开一个小药铺小诊所。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还是决定报了帝都大学……”
“你那个时候就算不准备考到京城的大学，我们也会想办法把你弄过来，你不属于云留，”姜媛打断她的回忆，强势地说。
这次宋遥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愠怒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听她说话。
姜媛的语速很快，“从知道你是我女儿的消息，一直到和你相认，那大半年时间我一直非常煎熬，恨不得马上就把你认回来，但是又担心影响到你考试的心情，虽说我们不会在乎你的成绩，但是对于为了这场考试努力了三年的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安从哲应该也是在你考后才敢把消息透露给你的吧？”
她点点头，“也就比你们早一会儿，如果你们不打算认我，恐怕他也会瞒着我一辈子。”
姜媛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对你确实很上心，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我也这么觉得。”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害羞，还一脸正色地附和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的人，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何况安从哲对她的付出的确没话说。
“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遇到你父亲，我们的感情也非常好，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地为我做很多事，他带我吃好吃的，给我买漂亮的衣服穿，谁要是议论我们，说我的坏话，他就立刻为我出头，那时候的我，被他捧在手心里，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现在想想不过是几顿饭，几件衣服，几句话而已，偏偏我的见识就那么浅，被他糊弄了一辈子。”
姜媛惨然道，“可惜我到了现在才看清他这个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这个他口中的挚爱。我真有些羡慕你，虽说是母女，但你找男人的眼光比我好多了，他可以为了你拿自己的一切去冒险，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因为当年那些美食和漂亮衣服，你买不起，你也没有能力让那些欺侮你的人闭嘴，所以你对具有这种能力的男人充满了崇拜，当他愿意把这些给你的时候，你的狂喜盖过了你的理智。”她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站在低处，他在高处，他是施舍者，你是受他施舍的人，一开始你们的关系就不平等。”
“你说的对，我出身平凡，和他的家世差得太远了，被他猛地拉入这样的世界，我根本无法适应，只能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姜媛叹了口气。
“如果你永远保持这样的心态，你们之间也不会有矛盾了，问题就在于，你已经不在满足于做一只霸道总裁豢养的小白兔了，王昀的事情让你没有了安全感，你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你想要变得强大，拥有足以让人仰望的权力，所以你才会倾尽全力想办法扶持舅舅，可是你忘了，他上位靠的还是宋家，你手中的权力不过是个幻象，就像是月亮一样，虽然亮，但是根本不会自己发光，依靠的是太阳光的反射。”
从来不爱和人闲聊的宋遥，难得和姜媛聊得这么深入，就算她不能认同姜媛的某些做法，也不会像相信安从哲那样完全相信她，但这毕竟是她的亲妈，当初她都能不求回报地对夏方莲掏心掏肺，没道理对姜媛就成天横眉冷对，幸灾乐祸。
不论如何，为人子女的，都不会希望自己父母的关系因为野心和权力而破裂，她已经成人了，倒是无所谓，但还有个弟弟宋弘毅，已经被他们养得一脸阴郁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姜媛平静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宋遥，我承认你说的很对，但是为什么我每次和你谈话都这么痛苦和愤怒？”
“因为现在没有几个人敢和你这么说话了，你在别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宋夫人，你聪明貌美，牢牢抓住了丈夫的心，你的人生完美得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你听惯了阿谀奉承，自然觉得忠言逆耳。”宋遥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
“我要冷静一下。”这些话太直接，太难听了，姜媛站起身，一脸焦躁地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从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可乐，咕嘟咕嘟地往嘴里倒。
宋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媛，竟有些想笑，这一刻她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而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狐狸。
“你很乐？”姜媛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斜睨了她一眼。
“是挺乐的，难得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诚实得令姜媛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