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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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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头青一看,反正也没人听他说话,就站了起来,随罗海成来到了一个暂无客人的雅座里。

    罗海成吩咐小二上了两杯茶,挥挥手叫小二出去关好门,然后对愣头青说:“你方才说,姜雨晨抗旨拒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愣头青重新眉飞色舞起来:“这事儿,我最清楚了。当初,宫里的……”

    愣头青虽然是愣头青,可智商没有问题,尽管喝酒喝多了点儿,可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想起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罗海成,正是云沛公主的夫君。

    于是,他及时地闭上了嘴巴,装作醉糊涂了的样子,嘻嘻笑道:“什么抗旨拒婚啊?我可不知道……不知道……”

    愣头青知道自己差点儿闯了大祸,闹不好就要满门抄斩,可幸亏他悬崖勒马,挽救回了全家人的性命。

    罗海成越发猜疑,姜雨晨抗旨拒婚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云沛公主。因为他在与云沛公主定亲之后举行大婚之前,有一次去父母那边给他们说件事情,却见他们的房门大白天的紧紧关着。当时他就很好奇,因为父母的房门,白天从不关闭,而是大敞着的,可今天,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居然门窗紧闭。

    可他又一想,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自己迎娶公主还重要。于是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起来。

    可是父母的声音很低,但听上去语气都十分凝重,好像还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罗海成伸长了耳朵,可也没听见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听见了“抗旨拒婚……西北边塞……姜家世代忠良……皇室颜面……不能告诉他……等不连贯的字眼。

    他一听,与自己无关,与云沛公主也无关——其实罗大人和罗夫人提到了云沛公主,而且还不止一次,只是,也许他们在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格外小心,几乎用的是唇语,所以罗海成根本没有听见——于是他就转身走了。他猜测,也许父亲和母亲正在议论朝廷中的什么重要人物和重要事件,毕竟,父亲是太子太傅,母亲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娘家姐夫也都是朝廷重臣,他们两个关起门来说一些朝廷机要,也能理解。

    而今天,他将前后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细细一想,忽然发现,云沛公主将他撵出房间的时间,正好是姜雨晨生还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的三五天之内。再联想到父母那天的密语,联想到愣头青的遮掩和躲闪,他已经有九分怀疑,当初姜雨晨拒婚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孟公子,你刚才不是说你全都知道吗?”罗海成抓着愣头青使劲儿摇晃,因为愣头青醒悟过来自己差点儿闯祸,已经装作了不胜酒力的样子,伏在桌上装作醉倒了,“你别装醉,你快起来告诉我,告诉我!”

    可是愣头青孟公子哪里敢起来告诉他?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哪怕是罗海成将他摇散架了,他也不再说半个字。

    愣头青孟公子是习武之人,专攻十八般兵器,所以很有把子力气,平时不求上进文不成武不就的罗海成哪里能将他拽起来?

    忙碌了半天,愣头青孟公子纹丝不动,还伏在桌上打起了呼噜,可罗海成累得够呛,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坐了一会儿,罗海成认为自己不可能从愣头青孟公子嘴里问出什么来,只得心事重重地回家了。

    照例是回自己的书房,因为云沛公主不再允许他进入他们曾经成亲的那个屋子,最多,得到她的允许,他可以在院子里或者东厢房里和她说几句话,可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夫妻,反倒像是君臣。罗海成后来自己想了想,也的确是君臣,妻子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则是卑微的臣子。不,确切地说,若不是靠着妻子的裙带弄来个正四品少詹事,那他连臣子都算不上呢,最多算一个“草民”。

    这个时候,罗海成才开始悔恨自己当初没有用心习文练武,白费了父亲母亲请那么多名师来教导他,到现在,自己一事无成。

    难道,她真正喜欢的人,真是那个姜雨晨?

    其实,撇开云沛公主不提,罗海成对姜雨晨还是挺佩服的,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副将,在沙场冲锋陷阵,中了暗箭坠入悬崖后还能生还,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可是现在,他将姜雨晨与自己的妻子联系在了一起,原先的敬佩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嫉恨。

    罗海成站在自己的书房院子门口,朝着云沛公主住处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眯起了眼睛,心想,我得去证实,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姜雨晨。

    不得不说,罗海成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过了几天,皇太后偶然风寒,派了宫人来告诉云沛公主,云沛公主当时十分着急,就和罗海成一起进宫去探望母后。本来,云沛公主再也不想看见罗海成这个多余的人,可是,他们名义上总还是夫妻,她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让他前去探望太后,那样的话,人们会起疑心的。

    结果到了宫里,皇太后的病有点儿严重,云沛公主心里着急,就打算留在宫里照顾母后几天。可罗海成没办法留下来,他是个男子,不宜在宫中停留时间太长,虽然太皇太后的慈睿宫旁边专门有一座宁曦楼,是专门为几位地位尊贵的亲王准备来看望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准备的,可罗海成又不够资格去住,于是,云沛公主只好让他一个人回去了。

    罗海成自己回到了家中,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初被姜雨晨拒婚的,真的是云沛吗?云沛喜欢的人真的是姜雨晨吗?

    反正也睡不着,罗海成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四处溜达。

    他的这座府邸很大,几乎与父亲的太傅府邸差不多一样大,可见,圣上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有多么重视。

    罗海成心事重重,走出了自己书房,穿过听雨湖上的九曲玲珑桥,绕过云沛公主最喜欢的花圃,猛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云沛公主的住处——云霄馆。

    这“云霄馆”三个字,是云沛公主亲自拟定的。而她与罗海成,也的确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圆满的蜜月。当时,她相信姜雨晨的确是死了,而且又见过了姜雨晨喜欢的女子,所以,那个时候,她虽然对罗海成并无多少感情,可至少是认认真真打算要和他做夫妻的。

    所以,云霄馆留给罗海成的,有甜蜜,也有苦涩。

    而此刻,云霄馆静静的伫立在黑夜之中,云沛公主的侍女们,还有罗家专门拨过去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入睡了。

    罗海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紧了紧衣服,一跃跳上了墙头。

    没有人料到,驸马罗海成会在自己家里,放着大门不走,居然三更半夜来翻墙,而且,因为知道今天云沛公主不回来,不用警醒着伺候,所以,丫鬟婆子们都睡得很熟。

    罗海成悄悄溜进了云沛公主的房间,也就是他们曾经的洞房。

    平时,云沛公主若是在,那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丫鬟婆子上夜,可今天,因为云沛公主不在,不需要人上夜,所以这里十分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罗海成进入了这个自己熟悉的房间。

    借着月光,罗海成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改变,只是床上少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

    罗海成既心酸又愤怒,忽然,从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黑乎乎的影子,显得那样寂寥,甚至有几分窝囊。

    他坐在妆台前的凳子上,轻轻抚摸着光滑的铜镜,想象着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妻子在这里梳妆打扮是为了谁。

    然后, 他随手拉开了妆台的抽屉。

    一幅画像。

    一副姜雨晨的画像。

    一副姜雨晨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画像。

    罗海成也在兵部供职,虽然是个闲职,与姜雨晨的忙碌无法相比,可他们还是见过面的,并且彼此认识,还在一起喝过酒。

    所以,罗海成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中这个远比自己强出许多的男子。

    罗海成看着绢帛上的姜雨晨,心中苦涩不已。之前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当初,云沛公主请旨赐婚的驸马是姜雨晨,而姜雨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抗旨拒婚。

    罗海成立刻明白了后面的事情。为了保全皇室的颜面和云沛公主的颜面,也为了不至于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保全姜家,姜雨晨在拒婚之后,主动请缨去镇守西北边塞。而皇室则匆匆忙忙挑选了自己来做这个驸马,因为一旦有朝一日,姜雨晨凯旋还朝,那么已经嫁了人的云沛公主就无需尴尬了,毕竟,是公主自己不想要姜雨晨了。

    于是,自己就做了姜雨晨的替代品。

    罗海成明白了一切,可又不敢惊动了这里的下人们,于是将绢帛轻轻放回抽屉里面,轻手轻脚离开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