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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下定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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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地区顺安开来的农公车,外观相当陈旧,窗玻璃倒是擦的明明亮亮,车的过道虽堆放了不少行李物品,但没有一个站着的乘客。

    我与仇云阿姨跟随父亲刚一上车,有位30多岁的女售票员就热情地招呼:“大叔,要带两个孩子到哪儿去耍呀?一家人穿得如此光鲜!最后一排还空着一个位置,这位姐姐就带着小弟弟去打挤坐着吧。”

    父亲听说还剩得有空位,就示意仇云阿姨先到后排找位置坐着,便向售票员明知故问地探询清水河至省城的票价,然后才打开公文包掏钱买票。父亲来到车尾后排处,他始终坚持要站着,仇云阿姨就抱起我坐在这唯一空置的座位上。她把头埋得很低,将自己的脸与我的紧贴在一起,以便让彼此都感受到温暖在来回的传递。

    我有生第一次让女生这么抱着,还是在公共场合,心里不免有些难以为情,便若一只小袋鼠似的左顾右看。见周围的人不是在埋头睡觉,就是打着少数民族的彝话,或操着拖声带气的顺安方言,犹入无人之境聊的热火朝天,我的不适之感也因此烟消云散了。

    农公车在宽阔而平坦的柏油路上,开足马力开始狂奔,发动机的轰隆声与车体的颤抖都让人担心,它会不会跑散架了,然,它最快也就四五十公里时速,与想象中的风驰电掣还是相距得甚远,但能坐到其上,于我来说已是莫大的幸事,而且,还有……我怎么会如此想呢,要让仇云阿姨这样抱至省城,我是舒服了,她不是要被累惨累坏?于是我就连忙说:“仇云阿姨,你就让我站着吧,我怕把你的新裙子给弄脏了。”

    “哟,还如此爱洁净呀!”仇云阿姨又让她胸前两座挺拔的小山峰更贴近我的后心,好让我能清晰地聆听到她心灵的声音,才接着说:“裙子脏了就洗嘛,有什么要紧的?是不是觉得这样子不够舒适,才编出这么个拙劣的理由来?”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定,并随口说出瞬间生成的感觉:“仇云阿姨,有你这样抱着我就不害怕了。”

    “呵,害怕什么呀,你看,有阿爹在我们身边站岗放哨呢!”仇云阿姨说完,身子往后倾了倾,让我与她都无需仰头,就能看到父亲正洋溢着喜悦的面容。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埋头轻声说:“我也说不清到底怕的是什么,仇云阿姨,你有过说不出来的害怕吗?”

    “有过。”仇云阿姨似乎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停了好一会才告诉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是不信,可问问阿爹,他就知道。我咯咯地笑个不停,并以怀疑的语气说:“仇云阿姨准是在骗我,阿爹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害怕什么呢?”

    “仇云阿姨像说假话的人吗?”仇云阿姨用脑门顶了顶我的小耳朵,又说:“我们的海流可要说真话哦。”

    “一点都不像,但我还是想不明白。”

    “是吗?”仇云阿姨以沉重的语气说道:“那等到了省城,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再慢慢的说给你听吧。”

    “非得要说吗?”我几乎侧了半个身子,看着仇云阿姨忧郁的双眼,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随便乱问话,让你的心情变得不好了。”

    “怎么会呢?”仇云阿姨让我端坐后,又接着说:“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仇云阿姨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其实,有些话老憋在心里,人的心情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甚至会不认识自己。”

    听前半句我感觉松了一口气,正要说“那我就放心啦”仇云阿姨却又讲人会变得那么可怜,我就不解地问“人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呢?”

    “噢,是仇云阿姨不好,说了一个我们的海流现在还理解不了的经验性认识。人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不是疯子,大概也是冷血虫吧。”

    “哦,”我不明白经验性认识是啥意思,但联想到后半面提及的疯子,就信口开河地说:“仇云阿姨,我见过街上的疯子,纯粹没有一点经验性认识,会拿着菜刀追人砍呢,所以每次路过公社的街上,我都是格外地小心。”想不到仇云阿姨还惊讶又激动对我称赞了一翻:“你为何会如此聪明?我们的海流!竟能将‘经验性认识’造进句子里,还让人找不到可挑剔的。”

    “这句短语难道不是指人的‘认知力’或‘识别力’?”

    仇云阿姨考虑到我的年龄因素,就直接回答:“是,是的。你做得很对,阿爹在外忙工作也就放心了。”但她说完,似有什么纠结、揪心的事儿,又愤懑地说:“疯子一定要提防,但冷血虫比提刀的疯子还要更加恶毒。”我也没往深处去想,随口就说:“那就是蛇吧,蛇的血是冷的,而且又有毒,但青蛙的血也是冷的,为什么青蛙却是受欢迎的呢?”仇云阿姨神秘一笑,以明显是“聊斋”的话回答说:“蛇曾经引诱好人去做坏事,而青蛙曾经引导坏人发现良心,所以,一个受诅咒另一个受称颂,就不足为奇了。”

    “蛇的故事我听过,蛇的手脚因为做坏事,被猎人收走了。仇云阿姨,你给我讲讲青蛙的故事嘛。”

    仇云阿姨见我急切地要求,要不讲,心里都过意不去,于是就清了清嗓子,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在很久以前,青蛙是黑色的,比煤炭还黑,也长的特别丑,比蟾蜍还要丑陋十分,但心地却非常善良。有次,青蛙遇见一个专门养蛊害人的巫师,就对其说:巫师,我的身体里有世界上最厉害的毒素,你只要把我养在你的器皿中,你就将是世界上最凶残的巫师了,我只是见你如此执着,才愿助你‘成功’的,信不信由你。巫师想都不想就这样做了,但出现了什么结果呢,你能猜得到吗?”我正听得入迷,仇云阿姨却突然停住了。

    “仇云阿姨讲故事为什么也若阿爹呀,一到关键的地方就要让人来猜想。”

    “是吗?”仇云阿姨会心一笑,高兴地说:“如果仇云阿姨有阿爹那么善于讲故事,就不让你来猜了。”

    “难道青蛙的故事与猜想有关?”

    有没有关,你且往下听:“青蛙把器皿中的蛊都吃了,巫师还深怕青蛙的毒素不够凶悍,就带着青蛙走南闯北,把能找到的蛊都捉一条来喂它,青蛙的黑衣竟变成了美丽的松袍。巫师自感已大功告成,就开始用青蛙去大做坏事,但当巫师每做一次坏事,受害人的痛苦就全部转移到其身上,于是,这巫师的良知就开始一次次发现,直至最后改邪归正。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

    “仇云阿姨准是在现编故事让我开心。”我听完故事,笑了起来。

    “只要能让我们的海流开心,仇云阿姨愿意天天编故事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