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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野草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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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也是这个季节,有天下午放学,因为饭后肚子还是极饿,她就像往常一样走到学校附近的一座小山丘摘食野草莓、刺苔(嫩刺芽)充饥。不知是不是吃了蜈蚣或毒蛇爬过的野果实,回到学校宿舍后,她感觉头很晕,就早早的睡了,但当她醒来,已是五天之后,而且是躺在省城大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站着阿爹,阿爹还抱着她第一次见到的未满两周岁的小海流,另外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中年人。

    她刚苏醒,未等阿爹说开口说一句话,抱着小海流就被其中一位中年人带出了病房。剩下的两位中年人,把凳子挪近她的床边,其中一人就开始先向她说:“万幸呀,仇云同学,你终于活过来了!你千万不要担心害怕,你要如如实实、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她还来不急问为何要这么说呢,另一位中年人“唉”了一声,马上又接着讲:“多好的一个待嫁大姑娘呀,你是不是被歌达仁给‘糟蹋’后,一时想不开才服毒自杀的?”

    她不听则已,一听两眼一黑,差点又被活活气死。她声泪俱下,发疯似的狂吼:“你们胡说!歌老师是我的大恩人!他为什么会伤害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冷静下来后,从这两位中年人的口中完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最后这几位中年人多少有些遗憾,丢下了她与阿爹及小海流,赶回单位汇报情况去了。

    原来,在她昏迷若死一样的第二天上午,同寝的同学见叫不醒她,就报告了学校,学校的负责人们一见此情形,在紧急中就向相关部门报了案,并将她送到地区医院进行抢救。医院里的医生们忙的团团转,但始终查不出原因,也唤不醒救不活只剩下一点气息的她。

    也就是在这一天,相关部门的同志们在她住的宿舍里彻底检查了她的私人物品,包括她的五六本日记,因此,便将阿爹列为与此事有关的重大嫌疑人,核查情况的三位同志,当天就赶到高原小学找到阿爹进行调查。

    连续两天,阿爹始终如实地说:“我向来做人堂堂正正,汇点钱帮助一名‘又红又砖’而家境贫困的‘工农兵’大学生,这于情于理应没有什么过错。去年五月,我在长风小学上课时,见过她(仇云),认识有这么一个人,但打那以后近一年来,与她就没有再见过一次面。我相信她写的求助信说的是实情,才每月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挤出5元钱汇给她。我真的没有害人的动机,也没有害人的行为。”

    这么说虽是实话,但也难以证明阿爹与此事就无关,因为,她的日记那是白纸黑字,写得有她“暗恋”阿爹的记录,外人看了,要不作这样或那样的设想,其实也是对此事的不负责任。后来,阿爹从核查人员的话语中得知,她还剩有一口气正躺在地区的医院里,阿爹便向他们提出,请允许让他到医院看一眼她,并向几位同事筹借了100元以防急需。经同意后,阿爹便抱起小海流,一起来到了地区医院。

    这时,她已连续昏死了四天四夜,阿爹却作了一个让她永生难忘又无以回报的决定:“几位核查情况的同志,我一直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但你们总觉得我的疑点太多,我现在建议和请求,把这位仇云同学转到省城大医院去抢救,我这里有当着你们的面借的100元钱,就作为抢救的费用。人抢救过来,让她自己说好了,再这么耗下去,我还是洗不清自己身上的疑点。”

    这提议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但并不是这几位核查情况的同志点点头就可行的。经过层层请示汇报,又加上阿爹强烈的请求,最后终于得到了批准。

    她以前曾问过阿爹,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决定,要是抢救不过来,那不是更说不清了吗?阿爹倒是说得很轻松,说什么,一是为了自己,二是相信好人会有好报,三是即便抢救不过来,自己尽了绵薄之力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而且,核查人员也不会随便给他立个不存在的“罪名”。

    她醒过来之后,先在病床上哭了一整天,她明明在这昏迷的五天五夜里,已万分幸福地做了阿爹的“新娘”,为什么她醒来之后会是这样?要是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呢……她不敢再往下想了。于是,她趁阿爹抱着小海流出去为她买吃的时候,就从医院出来,边问路边拼命地跑,很顺利地到达了久闻其名的朝晖桥,如果,阿爹没有揣测透她的心思,在她即将要超脱的瞬间正好赶到,并一把将她拽住,这个世界已少了一个仇云,多了一份罪孽,因为,她当时若用死来回报阿爹的大恩大德,不但要下地狱,而且会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仇云阿姨的泪珠滴到了歌海流的脸上,冰凉冰凉的让人感到好哀婉,她连忙伸手轻轻地抹去。

    “阿姨,”歌海流瞬间不知从何处搜来的语句,脱口而出:“不要紧的,你的泪水让我的脸上更具光彩!”

    “呵,”父亲趁机清除大家的伤感情绪,逗乐道:“想不到阿姨的故事,让海流一下子增长了十岁,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值得高兴吗?如果有,那就是让我们在这有情趣的河边,痛痛快快笑个够吧!”

    “海流,”仇云阿姨开心地笑了。“你听到没有,阿爹的话总让人变得更年轻,而阿姨的话却催人快快苍老。”

    “那我的话呢?”歌海流有些惋惜地说:“我的话估计没有可比喻的了。”

    “‘没有可比的’还不满足?话说,现在已经四点一刻,清水河又在向我们招手啦。”父亲说完,首先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容,与仇云阿姨一起牵着歌海流,朝客车总站的方向满载而归似的轻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