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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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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渺不喜欢这种感觉.

    糟糕透顶.

    他看着天上那闪烁的烟火.感觉它在白天短暂的绚丽并不如星夜中那般显眼.他看向身边,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拥挤的他喘不过气了.

    或许,远方还有更深邃的东西.

    其中有他认识或者熟悉的——屠户、小贩、买菜的妇女、兽医...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都拥挤在街市上,共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身上带着锅盖、锄头、木棒、猎弓之类的东西.不见秩序,他们的大部分人的步伐混乱,或快或慢.

    “搞什么...”他喃喃自语.感觉记忆浑浊.拥热的气息中云渺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臭.

    一只苍老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他望了过去,表情显得有些吃惊.

    一个瘦瘦的老人.弯下了蹒跚的腰背,显出努力的样子.正慈祥的看着他呢.

    “爷...爷爷.”云渺觉得那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不过,那人身上散发着无言的温柔却是云渺最为熟悉的感觉.

    “傻瓜,还不快逃...”那人只留下了苍老的声音,径直离去.

    云渺一阵迷惘,“等.等...”他刚想追上去,可是怎么也动也不了.“不要丢下我.”他想大喊,可是话刚出口就几乎成了细语.如同蚂蚁的语言一样微妙,他异常疑惑,可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模糊又憔悴的熟悉背影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越来越远...

    已经,记不清了吗?

    云渺呆呆的站在原点,看着那些人走向他们该走的宿命.他深陷其中,觉得自己只是天海一线中一个渺小的点...

    而记忆如风轮,转~

    “笑话!你让我们待在这里?凭什么!”后溪站在凳子上,因为酒量不好,又沾染了半瓶烈酒夏梅花.他红着脸,一副夹杂火气的样子.他站在木椅上,终于比秃头的老板高上那么一点点了.

    秃头的老板和谐一笑.眼角撇向脸色沉重的乌庚:“你们还小.”

    “不小了.”书涡苦笑着.

    “早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无论对于谁,事情可不会那么简单.”秃头的老板正展现着他过人的阅历.“照顾你们虽然麻烦!但五彩烟火...事情比你们想象的麻烦许多.”

    “我不是孩子,而且我从不妥协.”后溪摇摇头,他站在椅子上喊,表情可以比得上冷屁股了.“所以,我不干.”

    “非常时期.”秃头的老板一拳将他击飞,“你应该睡一觉.”他冷冷的说.

    月池归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承接住了后溪那瘦小的身板.

    书涡立马拍案.居然直接把摆满酒菜的桌子震裂.满桌的饭菜哗啦一声碎倒在地.

    秃头的老板还未有所反应,乌庚直接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将他扑倒在地.

    “又来了.”阿柔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一直心不在焉的握着早就空掉的杯子.

    后溪摸着被打疼的脸,面带愠色.又舞着残缺的桌角棍:“该睡的人是你.”一棒子朝着秃头老板的头敲了下去.“我赢了!”后溪振奋的举起手.享受着片刻的喜悦.

    阿柔满脸的不在乎:“不,是秃头输了.”

    “你老让我们难堪.”书涡抱怨.

    月池规舔舔因为恐惧而干涩的嘴唇:“接下来呢!?”

    “当然是过去.”阿柔把杯子放在摔得稀巴烂的桌案上.

    “我否定.”书涡说.

    “我也是”乌庚终于说话了.

    “那我们不过去?”阿柔

    “是啊!不是我们.是你.阿柔.”月池规看着她.

    “这个我赞同.”后溪点点头.

    月池规说话了,“二位长老不会随意的放出代表危机情况的烟火的!拜托你了,找到我的妹妹.不管怎么样她都只是一个需要照看的小女孩.”月池规完全是在恳求.“你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需要你.但是,你注定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会成为负担.我仿佛能听到了耳边的轻语.它不断歇的提醒我,那里是危险的!阿柔.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活下去.”他愈说愈发的深沉.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究竟在想...”后溪的话还未来得及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书涡推开后溪的脑袋.“不要破坏气氛.”

    她伪装着笑脸,月池规的话听起来好疲倦,听得阿柔好心酸.她沉默了,只能静静的目送着他们离去.

    她对着空荡荡的虚空诉说着深情的话语.“答应我,大家...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废话!”书涡笑了笑.

    “屁话.”后溪不太耐烦的样子.

    “傻女人!”乌庚走在最后,似乎发出了奇怪的腔调.

    只有月池规低着头,朝着如厕走去.似乎喃喃自语.依稀说了一堆听不清的话.

    相信吗?他其实是在和脑海的中的意识交谈.起初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他先是狐疑,在心中默念然而没有反应.才发现只能用声音与其交谈.

    他猜想这应该是一种无界神识.

    “你...你好.”

    『哼!凡人.勿需把本神当做汝之玩伴,吾辈全无兴趣.只需心秉尊重就无所谓礼貌.即使这对于虚空之身的吾来说毫无意义.』

    “...”月池规一时无语.不过即使对方是亡魂却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他想了想,心不在焉的说:“好的,我心秉尊重.”

    『很好,凡人.』那声音逐渐飘渺,『那就用这份尊重,去接受命运的到来吧!』直至空荡于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明明不懂,但月池规还是害怕了.

    或许,恐惧比痛楚更伤人吧.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月池规回头.是书涡.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便秘了?”白衣少年,以阳光般的微笑问.

    月池规的微笑苍白又无力.“对啊.好几年了,还是没治好.”他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欢乐是可以传递的.

    记忆又动,转~

    “凄凉.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大长老的声音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提醒着某个人.“还有,小子!即使我死了,不要忘记你的承诺!只要我的族人还没有死绝……你就该记得你的诺言!!”

    “可...”月凄凉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给访情商从迁走了.

    听到那鞋靴与大理石的踏声,他们似乎离开了.

    银麟只是歪了歪头,没什么动静.

    访红香静静站,紧握双拳,目睹那少女的忧伤身姿——甩动黑色的短发.她真的很迷人,很年轻.访红香迟钝地想,可我恨她.

    “你呢?留在这里?”大长老看了看身边的那个胖子.

    胖家伙只是笑了笑:“不然去哪?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兄弟.而他们,就是我的孩子.纵然我知道和存有千年之久的仙庭对抗这种做法很蠢.”

    银麟听着,不由的一声冷笑.

    之后许久,那个满脸凄苦的中年男人都不曾说话.

    他的身体发生着某种变化,是他不愿让人看见的.眉额之间的纹路深深的皱了起来.生出异色的犄角,瞳眸的互相调色.下颚凸出,袒露的肌肤生出黑色的茸毛.

    他擦拭着脸上的血痕,有一丝痛楚.拱着身子,由口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气尽.这吼声极响极致,犹如讯雷疾泻数百里,其汹势如浪海,连绵不断的炸雷威力直接撼碎了墨石做工的地板.震得屋顶沙沙作响.眼前之物灰飞殆尽.

    这种声势,绝无仅有.即使身为仙庭之人的他们也感到惊悚!

    银麟明白,访红香...她对抗不了的!他左手按住另一只手的腕部,释以术式,在自己和访红香面前祭出飓风之力来抗衡可怕的“声势”.

    只见得那怒涛之力忽的戛止.

    还有那男人的手掌,爆裂成血色骨片.凝聚在空中,一点一点的崩崩落下.而骨骼间喷涌出鲜血则将他的神情埋没.

    “用一个手掌换两条命...看来他赌对了.”二长老缓缓而语,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了.

    银麟笔挺着身子,毫无血色.鼻孔里流出血液,面无表情的倒了下去.

    “你是笨蛋吗?”访红香很快的跪到了他的身边.按住了他的手臂却不敢用力,只感到一阵无由地酸楚:“这一次,算我求你了...”

    “呃?....”银麟有气无力的.

    二长老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了他俩的低语,不由的心生同情.

    “你别死好吗!!!”泪水滴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别说蠢话...我只是血突然冲上脑门...而已...我...也不清楚啊...我应该不会死吧...”银麟似乎也感觉到了脸上湿润的泪和右手那不止的温存.

    “别...别这样.”

    银麟用那只仅存的手掌去拍她的脸.“那就让开!放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舍得这么早就离开你呢?...现在的我...只想喝一杯温暖的奶酒...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就好...”血液环绕着他的身躯.

    “好.”她保证“你不会有事的.”访红香转过视角.并为此祈祷.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茫然到什么都忘了.她变得好害怕,害怕银麟会离开,如同他的冷漠、他的冷峻、他的秘密都和他一起消逝,如同过去...只剩回忆,不见踪影...

    可是银麟没有了回应.

    代替他回应的是许许多多凌乱无续的脚步声.微弱的钢铁碰撞声.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她不在乎了.

    他们重新列队,简短地交换意见.

    “怎么回事?”她听到人们议论的声音.其中不乏恐惧.

    “有点意外,不过我们总算还是安全了.”她感到似乎有人为此而喘一口气.

    “那两个人?”

    “来找麻烦的.不过算了,放过他们吧.”可笑的怜悯啊.

    “不,不行.他们可能窥探到了这里的秘密,清醒一点!我们可是用禁术分享占据了一个神的魂魄啊!计划若是透露一点风声...整个宗族都会灭亡!...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可能!”有人在补充.出奇的配合.

    “就是现在,”某人肯定.

    “杀死那个女人之前...”那惶惶不安清晰可闻.垂涎地欲望如同暗夜里潜藏的兴奋.“我想要!”

    自大、无知!他们的祖先曾经狩猎诸多邪兽,驯服世界妖畜,流淌圣灵之血,甚至雄霸一方...而今作为后人,他们倒回盲目自满,只剩贪婪.

    这就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站起身子,红妆因为泪水而褪散.那张秀丽的面孔随即扭曲成毒辣的怨恨:“你们!都他吗的要死!”

    她护在银麟身前,对着接踵而至的人群未退一步.

    那一刻,那个女人的勇敢足以让风云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