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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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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极度紧张和不安的时候,时间仿佛能将他们整个吞噬进去。一路崎岖缭绕,跑不尽的树和草,乔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长期参演舞台剧的经验给了他非常好的体力和耐力,等到停下时,已经跑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

    乔凡渐渐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气,汗水沿着鬓角滑下,在下巴处汇聚成串往下滴。他惊疑未定,脑内思绪一片混乱,一会想牧鸟为什么给他送东西,这红石头到底是什么玩意,一会想为什么会有人来追杀他,最终想到的却是让他先走的江楼月。

    江楼月现在还好吗,鬼面人会不会伤到他,江楼月一路过来虽然为人多有恶劣,但总体而言还是对他照拂有加,乔凡想来想去,又急又惧,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娘胎里再生一次,不说多有能耐,至少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也不要像个累赘似的只能跑。

    这时候乔凡情急之时爆发出来的体力烧到了尽头,只剩下一团余热未散的灰,实在是跑不动了,心里又记着江楼月对他的叮嘱——跑的越远越好,于是只好拖着步子在林子里走,分花拂柳似的走,心里很认真的想道:“如果这时候出现了余党,为了不辜负江楼月一番心意,跪求好汉饶命应该也还来得及?”

    这么一想,夜雾四起的密林里,出现了鬼面人,他突然声泪俱下的祈求好汉饶命,对方怎么都踢不开他,就像是话剧里夸张的滑稽场景,想想还挺有趣的......等等,雾?

    乔凡脸上的笑意还没掰扯匀净,就僵硬的停在了脸上,像是一张没来得及舒展就被冷冻的豆皮——起雾了。

    乔凡现在对雾这种东西发自内心的抗拒,一见雾就像是闻到了敌敌畏,恨不得捏着鼻子把自己缩进树里,只是这雾起的太不寻常,不像是从地底腾起的,倒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就像是有谁借着夜雾的掩饰,悄然而至一样。

    这雾冰冷的像是刚从海底捞出来,乔凡一身的热汗都成了冰水,衣服黏在了身上,非常难受,乔凡被冷的一激灵,下意识想挪动,刚动一步就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树和草呢?!

    夜雾经过,草木绕道,林子里不知何时开辟出了一条土黄色的‘康庄大道’,宽的可容四顶八抬大轿并排而过,而乔凡正好就站在这条路的正中央。

    乔凡心里的恐慌达到极致,想跳进两边的树林里,却发现此举像夸父追日——怎么都差一点距离,要想追着,人都死了。自然唯物主义早在乔凡心里碎成了渣,这事已经很违反常理了,三好大学生乔凡心里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鬼打墙。

    这是什么东西,草呢?树呢?!这尼玛到底是什么鬼?!

    乔凡在原地打转,突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蓦地顿住,浑身打颤,头以微小的幅度一点一点的转了过去,背后是浓浓的夜雾,隐约听见有什么声音。

    乔凡猛地张嘴,下一刻手便成拳堵住了嘴,否则他一定会尖叫出来。

    生老病死是人一生避无可避的规律,也没什么好避的,一个人从小到大总会面临无数的死别,但喜丧也好,横死也罢,活人总归是和这些事没关系的,大限到来之前也不会有人乐意遇到这玩意,晦气,但乔凡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夜雾里传来的乐声是民间的送葬歌。

    只愣了一会神,乔凡立马反应了过来,拔腿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后方的送葬歌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能听见,他一回头,见夜雾里已经出现了点点火光,像是打着白纸灯笼,再一看已经有圆形铜板状的纸钱从雾里撒了出来。

    “妈啊!!”

    乔凡吓的一声大叫,正和鬼面人缠斗的江楼月自然无法赶来,事实上,也不知这夜雾是不是有什么分隔的效果,简直像是另外开辟的一个空间,不过他这一嗓子似乎也起了点作用,送葬歌竟然渐渐听不着了。

    乔凡不敢多耽搁,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跑,不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往前跌跌撞撞冲了好几步,倒像是身体在极致危险时爆发出了巨大的自我意识,自行往前跑了,最终却还是不幸的摔了下去。

    这种泥巴路上不缺砂石,不平的很,乔凡手上立马磨破了几块油皮,要掉不掉的挂在手上,还有血丝,膝盖也破了,非常碍事。乔凡一咬牙,直接扯掉了那层皮,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一擦,正准备跑时又顿住了。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他早该想到的......一条大道,两处方向,哪个追捕的会给猎物放一条生路呢?

    乔凡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说道:“不带你们这么玩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受欢迎了。”

    在他的对面,浓雾里传来了一阵乐声,与先前不同,这回是喜乐。迎娶之人将雾都染成了红色,灯笼点点,有花瓣红绸被人从夜雾里抛洒了出来。

    迎娶的和送葬的从两边夹击,像是两面山壁,乔凡就站在峡谷里,来路去路都没有,就算会飞,要是飞不过并拢的速度,也只能等死。

    乔凡彻底没脾气了,往送葬的那边走一走,又往迎娶的那边跑一跑,跑来走去都是原地打转,他累的仰起了头,只见头顶阴转为昏,昏凝为黑,黑的浓成了一块谜——那就是他的生门。

    会死吗?

    我会死在这里吗?

    为什么啊......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明知道不幸将至,却毫无办法更让人绝望了。

    乔凡觉得眼前似乎朦胧了一下,发狠擦了擦眼眶,哭腔未消的喃喃了一声操,从地上捡了个棍子,打算要死也拉个垫背的。

    “江楼月!!!!”

    只可惜,两边的小鬼似乎知道他这声江楼月就像是古早时候犯人喊大人饶命,除了平增悲壮,并无大用,于是不避不退,该吹吹该打打,一往无前的朝他走了过来。

    送葬迎娶的双双突破夜雾,乔凡把眼眶擦的通红,发狠的目光终于看清了这些东西的面目——送葬队为首的是个小胖子,迎娶队为首的是个小瘦子,一个着丧服,一个着喜服,手上拿着绣有巨莲的卷轴,他们身后的人各司其职,撒花瓣洒纸钱两不耽误,一边抬着棺材,一边抬着花轿。除两个孩子外,成人脸上都戴着白纸,白纸以朱砂黑墨描唇点睛,鬼气森森。

    等等。

    乔凡突然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震惊的连悲愤都没有了。

    那两个打头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穿喜服的瘦子注意到乔凡的视线,适时的抬起了头,朝他拉扯出了一个微笑,僵硬无比,好似一个活僵尸。

    乔凡:“......”

    这特么不是那个坠机了还要念周易八卦的吸管吗?!

    他一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送葬队那边的小瓶子,那小胖子看乔凡发现了,也笑一下,比他弟弟真诚多了。

    “你们——”

    乔凡还没‘你们’出一个所以然,就被突然响起的唢呐声给打断了,丧歌和喜乐交织在一起,诡异无比又非常和谐。这时两队与乔凡之间,各自只剩下一台轿子的距离了。

    ‘饮料’兄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倒是他们身后的纸面笑了起来,血似的朱砂大嘴一左一右的扯起,黑墨眼往上一挑,纸面上没有画眼珠,乔凡却觉得这些人正在看自己,绝对正在看自己。

    两队速度不减,两兄弟后退一步,棺材和花轿先行,笔直的朝乔凡走过来。

    “有话好好说,停下——!赶紧停下!!!”,落难的交情没能让乔凡听之任之,他一棍子打中了一个纸人,还不等欣喜,便看见那纸人嘤咛了一声,蛇一样的滑下,成了一段白骨。

    乔凡的棍子险些没握稳,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棺材和花轿对插曲置若罔闻,依旧匀速前行。

    乔凡不可置信的闭上眼,脑子里竟然还有跑火车的心思——难道我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棺材和花轿夹死的人了吗?!

    谁知那花轿和棺材两相碰撞,什么事都没有,反而和二为一,在花轿里形成了一个交叉的空间,唯一有什么的是乔凡——他被锁在了这个棺材花轿里。

    那棺材花轿牢固的很,乔凡自信自己对普通木材的破坏力,却硬是连个缝都没折腾出来。

    胖瘦两兄弟相视一眼,胖的那个打头,缓缓展开了自己手中的卷轴,稚嫩的童音报丧似的唱道:“悲喜相聚,葬娶迎路,开启冥途。”

    在他身后的小瘦子适时展开卷轴,巨莲像是活过来似的,从卷轴里挣脱开来,在半空中越变越大,径直砸进了地里,高声唱道:“鬼——门——开——”

    乔凡扒在窗户上,震惊的发现随着小瘦子的话音,那朵巨花竟然在地上射出道道金光,并不刺眼,却让人感觉到了七情六欲,这并非乔凡遐想,而是那一张张纸画的惨脸被金光照耀后,竟然露出了悲喜不一的情绪,非常生动。

    所有人分列两旁,为棺材花轿让出了一条通往金光的道路,小胖子朝着窗里的乔凡作了个揖,笑道:“请!”

    另一头,江楼月正与仅剩的一个鬼面人缠斗,背后生眼睛似的躲过了暗器,突然察觉到林中不远处金光乍现,心里蓦地一紧,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却见那鬼面人缓缓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

    “尊夫人进了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