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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逃离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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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万历末年七月,大旱笼罩三湘大地,至天启初年已一年多了,庄稼颗粒无收,斗米千钱,无法自救的下层百姓只好乞求神灵显现。衡山周围则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南岳大帝兴云布雨了,南岳大庙住持清灵道长决定筑台建醮乞雨,到那天,四方信众纷纷涌向南岳大庙前的法台周围。

    赞礼道长高声宣布:“乞雨大典开始,众人跪!”

    唰!几千信众霎时跪成一片人海。

    赞札道长:“请八大护法道长登法台!”

    八大护法道长登台并按东、西、南、北、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站好。

    赞礼道长:“请主乞人清灵道长登台!”

    清灵道长外穿八卦道袍,跣足免冠,披发仗剑,左手摇着八宝铜铃,右手仗松木宝剑,走上法台。

    赞礼道长:“肃静”

    顿时鸦雀无声,只见清灵道长,左手挽着剑花,右手摇着八宝铜铃,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焚表化纸,一会儿含水喷向四方。清灵无愧得道高人,只见东南渐渐乌云升起,道长咒语越念越急,右手宝剑越挥越快,铜铃越摇越响,天上的乌云也越集越多,眼见一场倾盆大雨就要落下来,数千信众急忙磕头感激南岳大帝神威显灵。这时天上忽然响起一声大炸雷,“轰轰!”一阵狂风吹过,霎时乌云散尽,一轮火红的大太阳依然在人们的头上高悬着,清灵道长急拍惊堂木,请六丁六甲、黄金力士留住施雨的龙神。“啪”惊堂木拍飞了,远远掉在法台下面去了,完了!清灵道长气急败坏的坐在台上的太师椅上。

    等他缓过气来,道长命弟子取来三枚金钱卜上一课,显出大凶之兆。这时他想起去年民间流行的一个传说。

    有个渔人在湘江边打起一条粗大的白鳝,表面怪异,有鳞甲状斑纹,被一恶少买走,烹而食之。不久恶少一家死于非命。从此,天就没有下过一滴雨。人们纷纷传说那条白鳝是洞庭龙君的三太子,误入湘江被渔人网获,老龙王十分震怒,上奏天庭,给湖湘大地断雨三年,以示惩戒。道长想到这里,叹道:“这是天命啊,天命是不可违背的。”为此,心情沉重,铁青着脸,率众护法,匆匆下台,向南岳大庙的庙门走去,赞礼道长只好宣布,乞雨大典结束。然而数千信众却为这突入其来的天象变故所不解,议论纷纷,迟迟不肯散去。今天乞雨的变故大家亲历亲见,道长已尽力了,老天爷要惩罚三湘四水的百姓,谁还有什么办法哟!

    高峻的南岳衡山,绵延数百里,大小山峰七十二座,主峰祝融峰高达千丈,直插蓝天,山上终年烟雾缭绕,神秘莫测。

    大名鼎鼎的齐国宰相、大政治家管仲的七世孙管修南下楚地,后世绵延,两千年来,已遍及湖广大地,尤以衡山周围为多,其东南一条支脉管家山,又是一处管姓的聚居地。

    管家山内一条南北向的大沟叫管家冲,冲里几十户人家无一外姓,冲口处的一座院子,院内老人就是本书的主人公之一管代朋,他年近五十,膝下一女二子,长女已出嫁,长子管上可随他务农,已成家,次子管上学在外学医。此时管代朋正在门前专心致志的打着草鞋,这时他看见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走了过来,此人就是族长管成祥。

    管代朋连忙到地坝边打招呼:

    “九爸,你老人家这么早到哪去呀?”

    管成祥道:“不早了,太阳都快出来了,我到坡脚那边看看,能不能给猪儿找点吃的,哎!天一干,猪草都很难找了。”

    管代朋:“是呀,天老爷喷嚏都不打一个,四下野菜都摘完了,想给鸡找把青草都难呀!”

    管成祥:“代朋,你三娃子最近回来没有?”

    管代朋:“没有,他忙得很,他七爸管的很严,他自己也想好好学,多学点本事,我也给他说过,没事少往家里跑。”

    管成祥:“好!好!求上进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就是要努力奋进才是!”

    管代朋:“谢九爸的关心!”

    管成祥:“好了,不跟你摆了,我走了。”

    管代朋:“九爸走好,慢慢走,回来时再来坐一下。”

    说起这位老辈子管成祥,他可是附近这一带的有名人物,还在大明隆庆初年,他就进学,当上了秀才,满腹经纶,一肚文章,但时运不佳,屡试不第,便不再考了,在他家附近的管家祠堂设个私塾馆教后辈诗云子曰度日,一教便几十年,直到年近八十,老眼昏花,才没教了。

    管成祥小儿子管代远(大排行第七)在镇上开个弘仁医馆,管代朋次子管上学跟他学医已经四年,非常勤奋。今天有空,管代朋便去镇上看儿子。

    管代远一看管代朋来了,忙站起来说到:

    “三哥来了,快进屋坐。三哥今天赶场来了?”

    管代朋:“顺便来看看,上学最近学得怎么样啦?”

    管代远:“三哥,上学是个可教之才,非常勤奋好学,我书架上的《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大观证类本草》、《政和证类本草》以及本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他都读完了。”

    管代朋:“他读懂了没有啊?”

    管代远:“读懂了,读懂了,没有读懂的他会问我的,除了上面说的,最近又在深入研究脉学《脉经》,这部书几乎被他翻烂了,最近与我谈论脉学时已很有心得,还在去年他已独立坐堂,切脉开方,还未出现过差错。”

    管代朋:“那是七弟悉心教导的结果,七弟医术高明,医学功夫深,又教导有方,上学才有如此长进,三哥我感激不尽。不过对疑难杂症,七弟还是要把关。”

    管代远:“对于疑难杂症我是先让他切脉,谈脉相,说病情,开处方,然后我再切脉,谈脉相,说病情,开处方,这样手把手的教,这方面他的进步很快,也积累了不少的心得体会和经验,现在他坐堂除了极个别要问我或翻书外,基本上都应付自如了。”

    七婶张氏从内室出来,看见管代朋,说道:

    “三哥来了,上学去药店进药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管代朋;“我不是来找他,我今天顺便看看七弟和七弟妹,了解一下他的学业情况。”

    七婶:“三哥,上学真勤奋上进,经常就药物上的问题问我,开始我还能回答,现在有的问题我都回答不了啦,只好叫他去问他师傅。”

    管代远:“他一有空,经常帮他七婶晒药,切药,制膏丹丸散,边帮忙,边问这问那,他七婶肚子里头的那点货,让他掏的差不多了。”

    这时,管上学挑了一挑药回来了,一看见父亲来了,忙放下药担子道:

    “爹,什么时候来的?”

    管代朋:“来了好一阵了,你进药去了?”

    管上学:“是的,由于天干,药也涨价了。爹,我把药担进去了就出来。”

    管代朋:“好,你忙你的去。”

    这时,进来一个年轻姑娘,一见管代朋连忙招呼:

    “姻伯好!你老人家可是稀客,好久没有到医馆来了。”

    又对管代远说道:“姑爷好,我看见上学哥跳药材,只怕有事要我帮忙,所以就跟来了,我姑妈在内院吧?”

    管代远:“在,你去吧!”

    管代朋:“春红五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管代远:“那到是。现在药价一直看涨,他们屋的药生意也不好做了。三哥,上学谈了媳妇没有?”

    管代朋:“来谈的人倒是不少,上学皆以学业未成不谈婚论嫁拒绝了,所以至今还没谈媳妇。”

    管代远:“是不是推口话呦?”

    管代朋:“这我就不晓得了。”

    这是七婶出来,正好碰见他两兄弟在谈上学的婚事,立即说道:

    “三哥,上学也不小了,已吃十九岁的饭了,春红你也是看着长大的,目前已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大姑娘了,又勤快,又讨人喜欢,与上学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对,般配的很。三哥,让上学娶春红为媳妇吧!”

    管代朋原来没想过这一方面,经七婶一点醒,一想,可不正是最理想的一对,于是说道:

    “真是多好的一对,我完全同意,五妹那边还要麻烦七弟妹多费心。’

    七婶:”三哥,你放心,我二哥的事我当得了大半个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管代朋立即叫出上学,就与五妹的婚事听取他的想法。

    管代朋:“我和你七叔七婶都认为你和五妹是天生一对,想让你娶五妹,你同意不?”

    管上学:“我听爹的!五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我愿意娶她,请爹安排吧!”

    七婶也把五妹春红叫到房间说到:“五妹,天干如此,我担心出事,不如早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你也不小啦,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上学你是知道的,好学、上进,目前已独立行医,是个有出息的人,姑妈想让你嫁给上学,你愿意不?你不愿意,姑妈决不勉强你,但是环顾这一带,没有比上学更好的人了。”

    春红:“我与上学哥一起在此长大,彼此很了解,我愿意接受姑妈和姑爷的安排,只是爹妈的想法不知道是什么。”

    七婶:“你爹妈那边我去说,没问题,事情就这样定了。”

    管代远、七婶、管代朋,互相一说,两人的婚事就算定了。

    随着旱情的加重,人们吃树皮,吃草根,吃观音土,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全家死绝,无人掩埋,瘟疫出现了,并流行开来,死的人越发多了。

    弘仁医馆的药材越来越少,成天在瘟疫病人包围中的管代远夫妇也染上了瘟疫,此时他已无药医自己了,病情日益沉重。

    他对伺候在侧的上学说道:

    “上学,天谴大疫,要收我等下界之民,我回天乏术,救治无门,但于心无愧。上学,你赶快离开这个瘟疫肆虐的地方,逃命去吧!或许你命大,能逃脱这场劫难,这样我的医术就后继有人,纵死也无遗憾了。”

    上学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七爸七婶在一天,我守医馆一天,守二老一天,就是病了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时隔壁传来一片哭声,只见七婶带着五妹来到代远床前,说道:

    “相公,五妹的父母已于昨夜病逝了,现在屋里只剩她一人了”

    五妹连忙跪下给代远哭述道:

    “姑爷救我!我已无家可归,只能投奔姑爷了。”

    代远道:“五妹不哭,这里就是你的家。”

    听到七弟代远染病的消息,管代朋急忙从管家冲赶来探视,行前收罗了一点陈年的苍蒲,陈艾,鱼鳅串,车前草之类带来,看能不能在治七弟的疾病上有所帮助。

    代远看过后,说道:“多谢三哥,这虽不能治瘟疫,但对清热解毒还是有作用的,随即叫五妹拿去熬一锅来大家喝。趁五妹离开,代远道:

    “三哥,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我决意上学立即逃离这个瘟疫肆虐的地方,五妹父母双亡,已孑身一人,让她立即与上学成婚,与上学一起逃难,也便于互相照顾。”

    七婶也说道:

    “趁三哥已经来了,选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她娘家已无人了,我全权做主,就叫他们在我们三个老的面前磕三个头就算完成大礼,然后,三哥带他们走就方便了。”

    管代朋道:“这可要委屈五妹这孩子了。”

    七婶道:“大灾来临,逃命要紧,还讲究这些干什么?”

    不一会儿,五妹端来苍蒲陈艾水,代远叫大家都喝一碗,并当着两个年轻人宣布:

    “上学,春红,你们两口立即在此拜堂成亲,准备上路逃难。”

    上学说:“成亲可以,但不能离开师傅七叔七婶,要走大家一起走,我背七叔!”

    代远道:“你若不依为师之言,我立马碰死在这里,让你死心!”

    话说到这份上,上学不敢再说什么了,于是两位年轻人向三位老人各磕了三个头,然后互相对磕了三个头,就算完成成亲之礼。

    代远:“三哥立即带两人离开,早一天脱离这重疫区,早一天安全,切勿逗留。老太婆你将《千金方》与《肘后方》给上学带上备查,大家要用浸有陈艾水的布捂住口鼻离开这一带。

    临行前,上学说道:”七爸七婶,我到安全区安顿好后立即来接二老,一定要等我!”代远点头答应。由于瘟疫太猛,三四天后,二老相继去世了。

    管代朋率子媳回到家,上学的大哥上可及大嫂、两侄子已逃离管家冲,只留了张便条说他们已逃,但并未说明逃往何方何地。

    管代朋三人作逃难的准备,天亮前,略眯了一下,天刚黎明便忽忽上了路,只见代朋斜背一个装着衣服的包袱,上学挑着装铺盖的竹皮篓挑子,并斜跨了一个医药木箱,五妹背了个背篼,内装一点干粮,水和碗等路上必用的杂物,她在自己戴的草帽帽圈里缝了一个夹层的口袋,里面有她从家中带出的十几个制钱。

    离开管家冲,翻过两座大山,便是一条丁字形的大路,一头向北,一头向西,向北可到湘乡,向西可到邵阳。

    上学道:“为买药材,这些地方我都走过,往北走,便是湘乡,更北是潭州,皆是重疫区。看来是不能去的,只有向西。”

    管代朋:“我也听说过,过邵阳向西便进入湘西大山地区,再往西即进入贵州,如往西北则是四川,听说目前湘西大山中还未发现疫情,就向西走!大不了去到四川,人家四川号称天府之国,虽然没有去过,想来是不会错的。”紧了一紧背在身上装有衣服和几件值钱东西的包袱,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上学,春红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肩上的东西本来不重,便迅速赶上去了。

    管代朋、管上学、张春红在西逃的路上奋力走着。

    一路上不断碰到逃难的人群,确切的说是他们加入了逃难的大军。他们奇怪的是一个认得到的人都没有碰到,他们想打听上可一家行踪的打算落空了,走了十来天,算起来已好几百里,似乎疫情已没有衡山那边严重了,但旱象却差不多。逃难的人群越来越少,一问,皆是逃往四川的,看来人们都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四川了。

    一天走到一个叫枫树坪的地方,正路过一个高门大院,见里面有人在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上学作为一个医者,本有一颗救死扶伤的仁人之心,他便停下脚步,往门内一瞧,见地下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口吐白沫,昏倒在地,手脚在不断的抽搐,一圈人在围着他大哭,毫无主张。

    管上学:“爹爹、五妹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他放下担子走了进去,认真一看老人,只是中风征兆,于是说道:

    “你们谁是主事的?我是郎中,可否容我给老伯一治?”

    这时一位中年人拱手道:

    “我是主事的,这是家父,突然倒地,就这样了,我们皆不懂医术,不知如何是好,速请郎中救治家父,我当重谢!”

    上学叫人拿来一个枕头垫在老人头下,略为抬高头部,他跪下打开药箱,拿出装银针的盒子,拔出银针,在头部几个关键穴位扎下针去,老人立即不再抽搐,他再捻动银针,老人也不吐白沫了,过了一会儿,老人便睁开了眼睛,接着便慢慢坐了起来,上学拔出银针,擦拭后放入针盒,对那主事的中年人说道:“令尊没事了,快扶老人家回房休息。”

    一家人觉得太神奇了,几根细细的银针,三下两下便治好了病,于是千恩万谢的要款待他,上学说:“家父和拙荆尚在门外等着我的。”中年人一听,忙叫人将管代朋和张春红接到院子里。

    中年人:“郎中一家能否在寒舍多住些时日,以表谢意。”

    管代朋:“贤主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旱情严重,大家都比较困难,我们不便久留,将继续西行,前往四川。”中年人拿出一千铜钱作为对管郎中治病的谢意,并装了一袋干粮和一大壶水,送他们走了很远才作别。当晚歇在个破庙内,夜深人静时,代朋让春红悄悄将铜钱藏入帽圈内的夹层里。一家人往前走,到达涟源县境内,涟源县是大县,却是一片萧条之状,城内人虽多,但多是逃难经过此地的人群,处处是饥饿的老人和骨瘦如柴的儿童。

    过了涟源县城,路便逐渐陡起来,很快进入雪峰山山脉的范围。好在时值初秋,不冷不热,管代朋一家随逃难人群的大流向雪峰山走去,因为这是进川的唯一道路。

    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行爬至雪峰山山顶的垭口上,大家歇一阵后便忽忽下山了。有道是上山难,下山更难,由于多时不下雨,石谷子地晒泡了,加上早晚温差大,路上面盖了一层滚圆的石谷子,溜溜滑,稍不注意,便是一跤,严重的还会滑下崖去,命都没有了。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人声鼎沸,齐喊救命,他们三人连忙赶过去看,原来一位中年妇人滑出路面,悬在半空中,只是双手抱着根伸出悬崖的黄葛树树干,身子一晃一晃的,危险极了。

    上学他们三人一看情形,周围都是中老年,只有上学年轻,救人之事非他莫属了。他迅速解下箩索,趴在地上,让父亲和妻子一人压着一条腿,他慢慢朝崖边移动,逐渐探出身子,好在那妇人是在悬崖边上,他逐渐靠近那妇人。

    上学:”大婶,不要慌,我来救你来了,你只把树干抱紧就行,不要往下看”

    上学将半个身子探出崖外,将绳子拴在大婶的腰间,栓牢后,他慢慢退了回来,又叫来几个人拉绳子。

    上学:“大婶,你顺着树干往里边慢慢移。”

    大婶见大家齐心协力救他,心安了一些,刚移到崖边,大家一声喊:“起”!便把她拉了上来,她一上来就要给上学磕头,致谢救命之恩。

    上学;“你是老辈子,莫折煞晚辈了。”

    当他正面看大婶时,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哪里见过。这时管代朋也过来说道:“同时逃难之人,理当互相救助,谈不上谢不谢的”。当他正面看这妇人时,心中“咯噔”一下,忙与上学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学也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大家继续赶路。

    春红和那妇人走的很近,问道:“大婶,只有你一个人上路?没有人与你一道?”

    大婶:“本来有几个同行的,都走散了。”

    五妹又问道:“大叔没有跟你一道逃出来?”

    一听这个问题,大婶神色便显出悲痛之状,说道:“本来是一路出来的,然而出来时他已染上瘟疫,他又没说,就这样走了两三天,突然一头栽在地上就再没醒来,不到三个时辰便走了,我想,只要阎王爷不收我,我定会回来重整家业!”

    五妹,少不更事,继续问道:“大婶,你这把年纪,娃儿怕都有媳妇了,怎么没一道出来?”

    大婶:“哎,都怪我肚子不争气,先早产了一个,后来再也没怀上了。”

    五妹一听,便知自己问的唐突了。很过意不去。大婶反而安慰她:

    “问者不相亏,没什么,我男人没半点埋怨,反而安慰我说:有没有子嗣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与你我都没有关系。你看,我们现在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嘛!”

    那妇人问五妹:“就你们三个人?”

    五妹说:“就我们三个人,救你的是我的夫君,老人是我公爹,我与相公刚成婚就出来了。”

    大婶:“难道你婆母没有一道出来?”

    五妹:“婆母的情况我不很清楚,只知道已过世好几年了。”

    这时管代朋道:“她才过门不久,不清楚这些事,拙荆已过世五年了,是心痛病去世的,我还有个大儿子,在我们出来之前便带着媳妇娃儿逃难去了,现在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年轻力壮,我倒不怎么担心他们,我想,灾荒过去了,他们会回到家里去的。

    那妇人道:“不知道大哥你们要逃到哪里去?”

    管代朋道:“准备到四川去”

    上学道:“四川是天府之国,物资丰饶,我们就去那里。”

    五妹问道:“大婶,你准备到哪里去呀?”

    那妇人道:“我单人一人,无亲可投,无友可靠,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时上学看了看大婶,又看了看父亲,一个朦胧的意识冒出来了,于是说道:“大婶,出了这湘西便是四川了,也不太远,不如跟我们一路去四川吧!”

    大婶:“我孤单一人,身无分文,恐怕会拖累你们一家的。”

    “哪里的话,同是逃难之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上学热情的说。

    “我们年轻人涉世不深,不少生活上的事,还要靠大婶指点才是”。五妹赶紧补充上学的话。

    管代朋在前面听见上学邀这中年女子同行似乎有点唐突,但听春红一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年轻媳妇同行,多个年长女子照应自然方便的多,于是心里便释然了。再看这女子落落大方,爽直口快,与死去的妻子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连长相也有几分相同,于是产生了多了解一些这女子的想法,于是问道:

    “妹子,是什么地方人?贵姓?”

    中年妇人:“大哥,我是湖南衡山县人,免贵姓余”。

    上学一听马上说道:“我们也是衡山出来的,再问大婶,你是衡山什么地方的?”

    中年妇人:“衡山南边衡南镇,五甲,小地名余家湾”。

    上学道:“嘿,真巧,我们也是衡南镇,我们管家冲侧边就有个余家湾”。

    管代朋道:“怎么不是,你妈就是余家湾的人,你小时候常去余家湾外公外婆家里耍,赖着不回来,难道忘记了?”

    “嘿!嘿!”上学自己也笑了。

    听到此那妇人道:“我们余家湾就紧靠管家村管家冲,据我所知,管家冲无外姓,莫非你们姓管?”

    管代朋道:“是的,我们姓管,就是管家冲的人”。

    那妇人道:“看,越说越近了,我有个堂姐夫就是你们管家冲的,只是我没见过。”

    上学道:“大婶,难道连名字也没听说吗?”

    那妇人道:“我堂姐叫余成敏,堂姐夫叫管代朋大哥!”

    上学一听大小笑道:“哈哈哈,余成敏就是我妈,管代朋就是我爹,”。便高声吼道:“我们找到姨妈了!我们找到姨妈了!”

    管代朋听见也两步赶上来说道:“原来真是我的妹子!这下好了,真是一家人了,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你与上学他妈很相像。”

    上学道:“五妹,快见过姨妈。”

    五妹立即碎声声的喊道:“姨妈,你老人家好!”

    “好!好!”说着姨妈激动的流下了眼泪,说道:“看我这老太婆多没有出息,一高兴,眼泪就出来了,”接着说道:“姐夫,我叫余成慧,与成敏姐姐是一个爷爷的,她父亲行三,我父亲行四,当年你们大婚,姐夫来迎亲,我小,怕羞,不敢出来,所以没有见过姐夫,这下真是天公作美,竟在湘西遇见你们,还让你救了我的命,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代朋听到提到自己的妻子成敏,大有爱屋及乌的情怀,连忙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风雨同舟,互相照顾,争取早日到达四川,妹子你放心,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上学:“姨妈,莫担心,我有手艺,找得到吃的,绝不会饿着你!”

    五妹道:“姨妈,你的包包,让我给你背,你打空手好走路,我们年轻人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