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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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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子平常在家有空闲时间,会煲各种汤类,她也爱喝汤,所以面前这碗被她悉数喝了下去。

    不过她注意到他前半句话,实话说,她个子随陆慧一样高挑,但在身材方面,陆慧属于那种体态丰腴的女人,她的体质却是怎么吃也胖不起来。

    一餐饭吃的七七八八,不过每一样她都尝遍了,味道也还行,属于不腻又会想回味的那种。

    周屿正见她搁下筷子开始擦嘴,突然冒出一句:“甜品要吗?”

    说完他开始去翻桌上的牌子。

    蔓子不知道这地方还有甜品一类,可她不钟爱甜食,连忙摆手拒绝:“我牙齿不好。”

    周屿正点点头,将牌子放了回去。

    出来时天色正暗下来,过来的食客逐渐多了,线上的车挤得满满当当,如此看来这地也是挺受欢迎。

    “要不要走过去逛逛?”周屿正指了指通向馆子后面的那条小径。

    蔓子心中衡量了会,说了声好。

    两人并肩而走,周屿正站在她左边,小径道有些窄,有时候她感觉心脏的位置快要蹭上他的右臂。

    那里轻微地颤动着,连同她自己变得小心翼翼,走快了不行,慢了又跟不上。

    她自己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周屿正比她高了半个头,所以她回话的时候基本不抬起头看他,而是瞥向路边的花花草草,分散体内那些躁动的因子。

    她对外人向来不多话,可跟他这样呆了些时间,说话也开始主动。

    “上次在咖啡厅,我看你好像对钢琴曲也有点兴趣。”

    周屿正点头:“一般的了解,我比较喜欢它的音色和弹琴的氛围,听别人弹会比较享受。”

    “哦……接触过吗?”

    “以前接触过。”他神色稍微凝重起来,末了又叹气似的补充道,“很久以前了。”

    “你呢?”他恢复过来看着她问,“你这样的水平应该不是短短几年练出来的吧?”

    她惭愧地说:“我从小就开始学了,就是一直这个水平,没什么长进。”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时候弹奏曲风单一乏味也没有鲜明特色,陆慧有句话说得没错,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两人已经走到后院,正是夏夜无风,热得人身上黏黏糊糊,朦胧夜色中传出声声蝉鸣,隐在高低不均的树梢上,似乎在头顶,又似乎在草堆里。

    周屿正顿了顿脚步,对她说:“我倒不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通过曲子来诉说自己,跟你的人一样,清新又淡雅。”

    蔓子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怔愣片刻,心中将这两个词默默收下,反复琢磨,好像获得了极高的赞赏。

    她谦虚地笑:“你抬举我了。”

    他紧接着说:“哪里,我看人不会错。”

    那天,她真希望夜再黑一点,她可以在一旁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

    “周末”酒吧入夜就开始闹腾,年轻男女的身体在纵横交错的灯光下尽情摇摆,架子鼓摇滚音不断侵袭着耳朵,受听者越听越有劲,做什么都停不下来,不耐听的人则一刻也待不下去。

    蔓子的节目还没开始,只能坐在角落慢慢等待这个漫长的嗨夜。

    她来之前,已经看过这次七夕主题的具体流程,她被安排在零点时分出场,弹奏一段旁白音。

    周屿正通知她到时候掐点来就行,她不愿迟到,又想在他的地盘或许能够多看他几眼,下班后回家匆匆整理一番就出来了。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所以她更加无所顾虑。

    就当做是和他的又一次近距离接触。

    眼前的柠檬水已经快被她喝完,吧台的服务员又给她加了一杯。

    “今日饮料一律免费”,她看到旁边立的小招牌上面这样写着。

    她口中酸,没有再喝。

    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途中她想搜寻他的身影,在大厅转悠了五分钟,红男绿女的身影左右晃荡,看得她眼花缭乱,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也许他在忙自己的事情,以她对他的浅薄了解,他也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

    但她还是闲得无聊,在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

    舞池那边换了一首劲歌,不断有人上去和下来,她看久了觉得视觉听觉双疲劳。

    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歇了下来,在蔓子身边拿了杯酒喝,仰头的时候注意到她,用戏谑的语言搭讪:“美女,今天晚上一个人?”

    他的声音在背景音乐下被盖过,蔓子假装没听见,头也懒得抬。

    “美女,过去跳舞吧。”对方低下头凑近她大声说。

    蔓子闭上眼睛,索性当自己睡着了。

    对方见她不知趣,耸耸肩走开了。

    蔓子走回吧台,重新要了杯水喝,然后翻出手机,想给他发条短信,犹豫了会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忍了忍又放下。

    “你们老板的办公室在哪里?”她问那边站着擦杯子的服务员。

    服务员歪头重复:“老板?”

    她重申:“周屿正。”

    “哦……”服务员一般不告诉外人,知道她是老板请来的,指了指身后角落的楼梯说,“上三楼后右拐,只要有亮光的那间就是了。”

    这是什么指示?难道平时那间都一直亮着,他们是这样来区分的吗?

    蔓子心中记了下来,但她没有急于上去,让心中有个大概了解,好过一直等着焦躁不安。

    只是她也坐不了多久,隔了十分钟就离开凳子向楼梯走去。

    楼道里灯光很暗,上次毕业聚会的时候,她记得走的是另一个通道的电梯,那里是二楼。

    等她走上二楼,情形确实同上次一样的布景,外间也有小茶座,只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不太有人会过来。

    到了这儿,她停止脚步,从楼梯间往上望去,心中琢磨着,待会碰见以后该说些什么。

    时间过得好漫长?我想来你的办公室逛逛?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办公室,我只是不小心走上来了?

    似乎什么都是借口,正常的来客不会莫名其妙上三楼吧。

    而且,刚才听那个服务员说的话,好像上面不止一个房间。

    她站着墙壁靠了一会,咬了咬牙还是冲了上去,只是脚步比先前慢了许多,心中一直记着右拐亮着灯的房间。

    她想,估计这话是他交代下去的。

    终于走完最后一步阶梯,她先看了看左边,走廊很长,似乎还有很多房间,只是静得没有一丝杂音。

    她换了方向往右走去,这里通到底的路程只有十多米,房间门两两相对仅有四个,而离她最近的一扇门缝间内果然有亮光泻出来。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听起来好像里面没人。

    整理情绪,定了定神,她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

    没人回应也没有动静。

    她再次重复,依旧如此。

    门开着灯亮着,却没人?蔓子踌躇着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里面灯光乍亮,除了一张大办公桌和会客桌椅,其余空荡荡的。

    也许临时去了什么地方,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多待,她只探了探头,即刻又缩了出来,重新掩上门。

    刚转身,发现身后立着一个身影,因为是背光的,她看不清对方反被吓了一跳。

    “你找谁?”女人披着长发,警惕地问她。

    蔓子快速抚了抚胸口,不知道她从哪儿冒出来的,边看她边回:“找这里的老板……”

    女人会意,“哦”了一声:“周老板?”

    蔓子迟疑地点头。

    女人像是花心思盯上她了,双手抱胸:“找他什么事情?”

    蔓子咽了咽口水,看她像是周屿正派来问话的,难不成这走廊上长了眼睛?自己本来就没什么事,这当下也说不出口。

    “我是楼下弹钢琴的,节目还没开始……”蔓子说到一半,觉得女人根本没心思在听她讲话,倒是一双眼睛一直溜在她身上转。

    果然那女人在中途打断她的话,拉住她胳膊往一个方向走,说:“一起过来吧,周老板也在里面。”

    走的门正好在办公室斜对面,最隐蔽的角落,外面看过去,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杂货室。

    女人或许刚才从这里出来,很容易地拉开门然后关上,蔓子的视线瞬间一片漆黑。

    进来的地方空间很小,走了几步似乎还有一道门,女人上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

    视野内突然又亮了,蔓子眯了眯眼睛,耳边传入男人之间的说话声。她即刻懂了,这里才是正式的房间,刚才那个只能算外厅,或许可以说是起到掩人耳目隔离音效的作用。

    门再次在身后被合上,室内的人纷纷抬头看她们俩。

    “周老板,有美女找。”

    女人放下她手臂,扭着腰肢踩着高跟往人群中走去,仿佛她是一个硬性闯入者。

    蔓子杵在门口,双手不安地交握着,她一眼就看见桌子边侧身坐着的周屿正,他双腿交叠靠着椅背,手中拿着牌嘴里咬着烟,顶端升腾起一丝烟雾,正微皱着眉头看她。不消一会,又换正常神色。

    她将他的表情看在心里,自己也觉得这回太突兀了,进来没什么话说,正准备转身想走。

    “这位妹妹等等……”有个男人喊住了她。

    蔓子回头,那张桌上玩牌的人就只有四个,除周屿正外其余男人年龄看上去都有三十五左右。

    刚刚叫住她的那个男的似乎有点来头,身穿背心脖子上戴着粗项链,眼光也很精,先前就一直猛盯着她瞧。

    “周老板,今天有艳遇哦。”男人朝周屿正调侃。

    其余人等发出附和的笑声。

    周屿正也低低一笑。

    蔓子抬头看他,正好见他神色严肃地望过来。

    “三哥,她是我今天楼下活动请来搞音乐的。”他朝人解释道。

    男人似乎毫不在乎:“既然来了,就过来坐一会,不差这时候。”

    蔓子仍旧呆立在原地,仿佛是去是留全凭他们一面之词。

    随后,周屿正将牌收拢扣在桌上,左手夹着烟,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语气十分轻柔:“不是说好了午夜才开始的,怎么这么早?我还打算到时候去接你,楼下呆了多长时间了?吵不吵?要不在这里先坐着。”

    他说话的时候手已经将她牵了过去,把她拉到自己座位边站定,然后继续拿起牌抽起烟。

    蔓子默默地听他讲着,整个人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连站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手上理牌的动作。

    “美女,你多大了?”一个浓妆的女人靠过来问她。

    蔓子抬头,发现在场的本来有四个女的,分别站在玩牌的男人背后,而她一进来就成为多余的那个。

    她开口回道:“二十三。”

    女人近距离看着她,似乎连脸上的毛孔也不放过,啧啧叹道:“年轻啊,皮肤长得这么好,妆都不用化。”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摸摸自己的脸,正好周屿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乎没有什么意思。

    被唤做三哥的那个男人这时候开口了,对先前那个女人说道:“阿靓啊,你都在上海打拼多少年了,男人没捞住,年纪一大把,就算有点姿色,又怎么跟现在刚入社会的小姑娘比啊。”

    这话赤.裸裸的展现了那个叫阿靓女子的目前生活。

    他说完,又斜眼看着蔓子,自作猜想:“这位美女一看气质就不一样,肯定是上过大学的文化人嘛!七妹,你说是不是?”

    七妹正是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一位。

    “是啊,我一看就是。”七妹靠在三哥的肩上,眼睛瞟了瞟蔓子又看向阿靓,咯咯笑着。

    阿靓被人这样戳痛现实,也不生气回话,淡淡一笑后,装作无视般低下腰给周屿正扇风。

    七妹像是要挑起话端一样,继续充当男人们玩牌的背景音,在三哥耳边游说:“三哥,我善做主张将人带进来,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什么?”三哥笑笑,拿手在身后女人脸上摸了一把。

    在场的人除了蔓子都不觉得新奇,当做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你做事情我放心。”三哥说完看着周屿正,“周老板办事我也向来放心。”

    七妹得到赞赏后,起身往门口边上的角落走去,那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蔓子望过去,粗略地看了个大概,屏幕上面是九宫格的画面,而其中一个,不正是她上三楼的时候那个正对楼梯的视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