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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该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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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桑树真是太幸福了,长在地势开阔阳光充足的南边,有来自温暖湿润气候的爱抚,以至于它们个个高达十米以上,叶大肉厚多汁,青色、粉红、紫红和乌色桑果缀满枝头,就像簪满珠玉的花俏美人。当阮巧巧兴奋地跑过去,拿手在头顶比了比,她也就到美人的膝盖处,距离支干手臂处还远得很。阮巧巧的腰间挎着收集桑果的兽皮袋,手中拿着一个收蚕的木盒子,当时一听说这树上爬满让嫪族男人们惧怕的“害虫”,她赶紧拍胸脯揽下这活计,她还当是前生老家那桑树呢,一个个又矮又瘦,手一抬就能摘到。果然,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倒是这几个彩色眼珠们分外热情,一人道:“少君夫,你把咱们的活都包了,咱们也不藏私了,我就教你爬树吧。”

    “我来教我来教……我上树最快了!”

    “比快有什么用?你有我稳吗?”

    “光快光稳有什么用,你得会总结经验,这点我最擅长了!就拿学妘族话来说,要不是我传授你们,你们能有今天?”这个蓝眼珠连技术牌和功劳牌都打上了。

    最后这些彩色眼珠们一如既往地达成了和平协议,采取轮流制。这些人不愧是“专注采集十来年”的能手,这上树的手法,恐怕连猴子都自叹弗如了。不过,阮巧巧深深叹息,他们这是教人么?分明就是炫技好不好?总算等到最会总结经验的蓝眼珠出场了,阮巧巧的眼睛眨都不眨,不过!要不是这人整天嚷嚷着妘君,她真要怀疑他是gay了,他爬一步扭一下美臀,甩一下玉臂,在树上大秀身材不说,还时不时地回眸一笑,声音更是嗲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总算找到要领的阮巧巧挥手遣开他们,就像个羽毛没长齐的小鸡,扑腾了几次都是摔个四仰八叉。四脚朝天的阮巧巧索性躺在地上不动了,眼前的太阳都错开成了两个,耳边除了男人们的闷笑外,似乎还有……女神那令人难忘的笑声?她一定是给摔残出现幻听了。

    重整旗鼓的阮巧巧决定另辟蹊径叠罗汉,以三人为基,两人踩其肩膀而上,她再踩在中间两人的肩膀上。所以他们得先蹲好,等她上去抱稳了,再听她号令集体站起来。两腿叉开没有小内内的阮巧巧生怕露陷,不过这些男人倒是节操满值,恪守着“非礼勿视”的美好品德。倒是这个点子理论容易,做起来难,这些柔弱的男人们被踩的嗷嗷直叫。

    就在阮巧巧道:“再往上抬一点,我就要抓住旁枝了。”

    一个绿眼珠总算吐出了怨言:“都怪你,出什么馊主意,有梯子不用……”

    阮巧巧终于坐到了旁枝上,接过蓝眼珠扔上来的木盒子,看着这帮垂头惭愧的彩色眼珠们,故意板着脸:“你们今天可把我摔惨了,说,为什么不用梯子?”

    男人们把最伶牙俐齿的蓝眼珠推出来,蓝眼珠面红耳赤,嗫嚅道:“我们都怕这上面的虫子,又不想放弃在妘君跟前露脸的机会……更不愿意让少君夫把妘君的魂勾走了,”面带希冀,小心翼翼道,“少君夫也不想被妘君看中吧,少君夫可是有两个孩子的人啊!”

    这些人心思单纯,要不是她当时一心念着蚕,估计早就看出不对劲了。阮巧巧一阵恶寒,“这个主意你们想了多久?”

    彩色眼珠们齐齐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齐齐点头。

    不过阮巧巧实在费解,这帮人共同暗恋共同排他,他们怎么就不提防自己人呢,偏偏对她——“你们都知道我是有两个孩子的人,妘君怎么可能看上我?”

    蓝眼珠很诚实的道出了其中玄机:“以前我们虽没见过少君夫,但是大家都很羡慕少君夫呢,少君夫才嫁过来两年就让少君连生两女,族里就没一个男人能做到,妘君要想生君女,还介意少君夫嫁过人吗?”絮絮叨叨一大堆后,表态说,“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果然做坏事是有报应的,少君夫虽然不会爬树,但是你比咱们都聪明啊,难怪你能生女了……”

    阮巧巧明白了,虽然这里是女人怀胎不假,但是都是男人在家养自己的血脉,为了确定孩子的父亲,女人一般都是连续几个月临幸一个男人,直到月经来或者怀孕,这也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宅斗。这就出现了有的男人能一直让女人“生女”和“生男”的例子,经验总结出生男生女在于男方。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大环境下,嫪少君夫能得嫪少君的万千宠爱,美貌真心都是浮云,关键在于嫪少君夫有一根争气的黄瓜。

    所以阮巧巧身上的标签是:能生女。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阮巧巧舌头打结道:“在妘君跟前露脸……妘君就在附近?”她的丑态都被妘君看见了?

    又是齐齐点头。

    “妘君在哪儿?”阮巧巧心里都在咆哮,她再也不要跟这帮心机婊友好的玩耍了!

    彩色眼珠们齐齐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屋顶。

    原来,妘族人有潜移默化的等级区别,这个好地盘的屋子是妘芩的,屋顶一角因暴雨而坍塌,所以妘君跟几个女人过来把编织好的草屋顶给盖上去。盖好的屋顶在阳光下黄灿灿的,这是阮巧巧再熟悉不过的颜色——是稻草!

    原来妘族的谷粮就是水稻!

    就在屋顶的斜坡上,双手撑住脑后、双腿伸得笔直、嘴里叼着稻草、像是睡着的女人不正是妘君?隔空相对的两人,就像银河中的两颗星,其中的一颗时不时地拿树叶遮脸、又忍不住拨开树叶偷看。饶是有翠绿的亭盖给她挡太阳,可是哪挡得住她心里的太阳,尤其是看着这比现代还大一个号的乌色桑果,阮巧巧愈发口干舌燥了,每次都忍不住要放进嘴巴里了,那一道视线就像x光线一样,她只得恹恹地收回贼心,做一个守法敬业的好公民。

    虽然做丝绸的路还远着,不过她得把蚕先养起来。由于蚕不喜潮湿,被连天的暴雨打死了不少,不过阮巧巧还是从卷起的桑叶里找到了不少蚕茧,还有一些初生的夏蚕宝宝在叶子上蠕动着黑色的小身体。其实阮巧巧是很怕这些软体虫子的,但是一想到它们将来是妘君身上的丝绸文胸、小内内……阮巧巧恨不得把这些小家伙亲上一亲了。

    “不好了!有野猪闯进来了,大家快闪开!”

    “都躲屋里去!”

    阮巧巧闻声看过去,只见从妘山的方向冲过来一头尾巴细短、獠牙外露的黑色野猪,背脊的鬃毛高高竖起,凶狠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一般,扬蹄狂叫,短蹄子和颈下的鬃毛都有火星,它并没有逢人就撞,而是直直地往妘君的屋子冲过去。野猪在初冬受配,春天会藏在隐蔽的岩石秘窟里等待分娩,妘君早就发现了野猪的秘窟,趁雄猪出去觅食时,引出分娩不久的雌猪,偷走了小猪仔。因为没有牲口棚,妘君就把自己的屋子辟了一间出来,命人用羊奶照料小猪仔。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有野兽闯进妘族。阮巧巧看向妘山,有几座矮山像屏风一样隔着妘山和族地,就像动物和人类的三八线。这些矮山之间都设有陷阱,而矮山上头却在喷火,这些矮山下面挖空成陶窑,每天都有人轮流在看守。陷阱里有凄凉的野猪叫声,阮巧巧猜想,有獠牙的是雄猪,在陷阱里的就是雌猪了,雄猪是看妻子出事孩子被抢,这才失心疯的从山头的火上面窜了下来,要知道野猪是非常怕火的。

    阮巧巧的心都揪了起来,野猪的鬃毛和皮上涂有凝固的松脂,是□□弹都不容易射中的,何况这些石器,它对人类的危险性甚至高于豺狼虎豹。连骁勇的女人们都只能用手提着小猪仔跟它周旋,野猪怕伤了孩子狂叫不止,小猪仔们哼哼个不停。

    而阮巧巧最担心的是——妘君走了出来。

    阮巧巧捂住了嘴,这一刻的妘君化身修罗,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不移生死无畏,仿佛这世间无所挂碍,刺眼的阳光下,背后的那条龙仿佛活了起来,却恶心的像附骨之疽,蚕食着她的人性。

    阮巧巧忽然有了一个灵感,这条龙就是妘君的秘密。

    连野猪都认出了这是人类最凶猛的头目,可能是看到孩子,野猪的心似乎也跟着柔软了,要命的就怕不要命的,野猪明显有一丝退缩。

    阮巧巧看不到妘君的神情,只听到她威严肃杀的声音:“利用孩子对付一个父亲,你们还是不是女人了?你们就这么大点本事了?”

    “可是,妘君这——”

    “没有可是,把孩子抱到一边去。”没错,妘君说的是,孩子。

    妘山硬气道:“妘君,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利用孩子,这是畜生干的事,你们难道忘了,我曾经就是一个孩子——”

    女人们垂下了头,有人眼眶微红。

    妘君扔到手中无用的长矛,双手握拳:“生,就要堂堂正正的生,死,就要顶天立地的死。”这是做人的尊严,一声厉喝,连地似乎都抖了抖,“来吧,今天咱们倒要看看,是你的牙厉害,还是我的拳头狠。”

    野猪已无路可选,拿出看家本事,以最快的速度飞冲上去,张出大嘴,两根向上翻转的獠牙像钢剑一样反着光。

    妘君的拳头伸了出去,野猪本能的一口咬住。

    阮巧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与阮巧巧设想不同的是,野猪的身躯在妘君手上疯狂地颤动起来,它越要往前撞,妘君的手就动了动,原来一枚三棱铜镞尖正抵着野猪的上下颚,野猪的嘴里源源不断的流血,这血也有部分来自妘君的手。妘君的下盘稳若泰山,任它踢了两蹄子也巍然不动。女人们及时拿藤绳绑了上去,妘君的不怕死给了她们无限的豪情,她们没一个逃过野猪的蹄子,却没一个退缩。受伤野猪的反抗力是惊人的,只要妘君一松手,它就会挣脱藤绳,就凭獠牙也能致人类于死地。所以整个制服过程非常惊心动魄。

    看呆了的阮巧巧见野猪已经气息奄奄,总算松了口气,她松开握住旁枝的手,拍了拍胸口,这样一来,她全身的力量都在屁.股下的旁枝上。她没意识到的是,之前她为了看更清楚一点,屁.股已经换了一根纤细不经力的旁枝。

    只听“咔嚓”一声——

    “啊——”

    阮巧巧稳稳地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还剩最后一口气的野猪飞扑上了这个恨意滔天的人类身上,才松懈下来的女人们还是慢了一步,野猪的獠牙刺上了妘君后背上的龙!

    妘君的身体晃了晃。

    野猪被女人们及时拖回,而阮巧巧只顾着自己的蚕盒子,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阮巧巧拍着胸脯道:“好险好险,还好没有把蚕宝宝摔出来。”

    “蚕宝宝?”妘君嘴唇发白,艰涩的问道。

    阮巧巧用柔软的指腹捏起一只小虫子,细长的淡眉弯起,温柔的眸子里淌着月光,拿到妘君跟前,就像炫耀自己的孩子一样,傻兮兮道:“妘君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

    小小的,软软的,会蠕动的,妘君自然识得,“等它们变成白色的,就更可爱了。”

    妘君心里还有一句,那就像你了。

    血腥味让阮巧巧从找到知音的快乐中清醒过来,“妘君你受伤了,赶紧放我下来。”

    妘君脸一沉:“一点手伤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柔软温凉的身体,能让她沸腾的鲜血趋于平静,这一刻,她不想放手。

    那样子凶的像要吃人,阮巧巧往她怀里缩了缩,也不敢说话了。阮巧巧听到族人的欢呼,往后看去,这不看则已——她们这一路,怎么有两条血迹?

    妘君还是头一回觉得背上的伤吓人,这个家伙这么轻易柔弱,不适合看这些,板着脸道:“你在看哪个女人?回头我把你送给她去。”

    阮巧巧赶紧缩回了脑袋,瓮声瓮气道,“怎么有两条血迹?”

    妘君说了一句让自己羞耻终身的话:“每个女人都有那么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