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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溃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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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第一更。

    余大太太面色顿沉。

    胡大太太这是挖了个坑给她跳啊。

    一下子就把不能娶卢宜珠的缘由算到了余家头上。

    仿佛余家得为此事负责,赔他们一个媳妇似的。

    还特意重提起芳哥儿的丑事。

    胡大太太的弦外之意是:受芳哥儿行为不端的连累,余家诸小姐的身价也一落千丈,余家人最好不要端着架子,赶紧抓住眼前机会才是。

    余大太太收紧了袖中的手指。

    她心思明朗,胡大太太那些小九九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关键是,她没有反击的对策。

    芳哥儿的事,她无可否认,错在余家,世人皆知,她翻不了盘。

    而且,在将来漫长的日子里,此事说不得还会被重新提起。

    这就像长在余家的一颗毒瘤,你可以遮掩,却永远无法割除。

    她完全相信,此次老爷的晋升出现变故,必然与此事有关。

    思及此,余大太太心底对卢三太太魏氏的怨恨又添了三分。

    “对了,余太太,德妃娘娘的父亲,礼部尚书朱会英马上补杜阁老的缺,您可听说了?”胡大太太尚嫌不够,再次补了一刀。

    大冬日的,富春侯夫人不停地拭汗。

    她夹在中间可真难做人。

    一边是恩人,一边是好友,帮谁说话都不是。

    又有些埋怨胡大太太。

    您可是来求亲的,怎地还和对方主母杠上了,究竟要不要做亲家了。

    果然,余大太太脸色更难看了。

    有怒,有气,有羞,有恨……看得富春侯夫人提心吊胆,生怕余大太太一个沉不住气就要大发雷霆轰客人了。

    胡大太太依然喋喋不休,“我还听说啊,皇上最近去德妃娘娘那儿去得可勤了,晋王殿下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就是永康长公主的嫡长女,明慈翁主孟月。姑表兄妹,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皇上的外甥女,到时候肯定是要大费周章地筹备婚礼了。”

    余大太太微惊,却并不表露半分,皮笑肉不笑地说:“晋王殿下大婚,那可是我大周朝的喜事啊。”

    胡大太太暗暗冷哼。

    你就硬撑着吧。

    永康长公主是皇上的同胞姐姐,出身高贵不言而喻。明慈翁主孟月自幼养在宫中,深得太后和皇上的疼爱。

    更为重要的是,明慈翁主的父亲,永康长公主的驸马,乃是圣母皇太后孟氏的堂侄,皇后小孟氏的堂哥孟铎。

    明慈翁主是孟家的外孙女,若嫁给了晋王赵祚,就意味着孟家和朱家,即皇后和德妃结成同盟。

    皇上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但皇上还是这样做了。

    原因只有一个,皇上心中的储君人选,不是别人,正是晋王赵祚。

    若皇上想立其他皇子,是绝不可能容许孟家、朱家结成一团,给将来的新君养祸患的。

    余大太太是聪明人,一听就该知,她家余老爷这回是站错了队。

    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关键是赶紧找个退路,寻个靠山。

    胡大太太唇角轻扬。

    余大太太作出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淡淡地笑道:“胡太太倒是爱聊宫里的事。”

    胡大太太掩帕轻笑,“都是我们大舅舅,每回上家里来顽,总会说起宫中的事。我也是当太太您是自己人,不然还真怕您笑话我嘴碎呢。”

    说毕,换上一副恭谨的表情,先兵后礼,“家里的姐儿都起了吗?老早就听说余家的小娘子,个个都是众里挑一的闺秀,今个可要好好向太太您取经求教。”

    余大太太喉头泛起一丝苦味。

    她虽装作不在意,但胡大太太那些夹着威胁的言语,已经令她乱了方寸。

    她先前不过是狐假虎威,如今老虎不行了,她自然蔫儿了。

    “松香,把姑娘们都叫出来吧。”余大太太强笑着吩咐道。

    余四小姐、五小姐来得很快。

    知道是见客,两位小姐俱都费心思装扮了一番。

    胡大太太认真打量起来。

    传言果然不假,两个小姐虽样貌寻常,但骨架颇大,面庞丰腴,一看就是有福之相。

    胡大太太甚是满意。

    富春侯夫人问道:“怎不见六姑娘?”

    丫鬟回道:“六小姐正在用早饭,随后就到。”

    余大太太微微皱眉。

    会不会说话?

    就笑着解释道:“六姐儿昨夜在老太太榻前侍疾,直至戌末才歇下。”

    富春侯夫人点头一笑,“六姑娘可真是孝顺。”

    闻得此言,余四小姐、五小姐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全落在了胡大太太眼中。

    她心思微转,招呼两位小姐近身,亲亲热热地说:“以前呀,时常听人提及你们六妹妹,今儿见了两位小姐,才知贵府的小姐都是一样的出众。”

    一句话恰巧说到了两位小姐的痛处。

    谁叫她们是庶出呢。

    嫡母当然偏帮自个儿的亲生女儿。

    但凡出门做客,嫡母只带六姐儿,从未把她们领出去过。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恨六姐儿还总爱回府后和她们炫耀。

    今日得了哪个夫人的赏赐,明日结交了哪个侯门小姐。

    或者是京中正流行什么发式、服式。

    时不时就嘲笑她们没见过世面。

    尤其是四姐儿,对六姐儿厌恶到了极点。上回她新做了一套衣裳,六姐儿却说样式老套,早就过时了,竟把衣裳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一次,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六姐儿。

    结果却是她被安了个欺负妹妹的恶名。

    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她有时候也在想,反正嫡母不会真心为她打算,早早地说了人家嫁出余府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也是个聪明的,胡大太太如此热情,拉着她问长问短,肯定是来相看的。

    又见胡大太太穿戴富贵,不禁动了心,猜想这胡家肯定是豪门。

    不怪她不知,她深锁在深闺,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家里的下人们也曾被命令过,不准和小姐们谈起外面的事。

    自然也就不清楚胡家的底细。

    胡大太太见余四小姐也有亲近之意,就知方才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

    她心中暗喜。

    余大太太总觉有些不对劲儿,却始终摸不到头绪。

    只见胡大太太带来的丫鬟取出两个描金锦匣。

    胡大太太亲手打开匣子,两对上好的赤金镯子露了出来,余四小姐、五小姐定睛一看,那赤金镯子上竟然还分别镶嵌了一颗合浦南珠。

    南珠饱满圆润,光泽耀目,引得两个小姐目不转睛,两眼放光。

    她们只在祖母、嫡母、六姐儿身上见过南珠。

    现在,她们也能拥有了!

    而且一人两颗!

    目睹余四小姐、五小姐的反应后,余大太太心中警铃大作,总算抓住了脑中那根线。

    她忙替两位小姐婉拒胡大太太,“胡太太,您这礼物太过贵重,姑娘们年纪还小——”

    “余太太您哪里的话,两个小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现在不好好打扮还等到什么时候?京中那些小姐们,哪个不是胸挂金锁,腰配美玉,再说姑娘不比儿子,就是拿来宠的!”

    余四小姐、五小姐深觉胡大太太说的有道理。

    嫡母不就是见不得她们好嘛。

    什么年纪还小,再过一两年就该出嫁了。

    但是,即便心有怨怼,姐妹俩还是要看嫡母的眼色。

    就在此时,丫鬟引着余六小姐进来,隔老远都能听见余六小姐身上环佩叮当作响。

    余四小姐用余光瞟了她一眼。

    许是怕冷,余六小姐戴了一顶狐毛昭君套,缀在上面的南珠分外惹眼。

    余四小姐抿一抿唇,不再犹豫,向胡大太太道谢,接了礼物。

    余大太太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胡大太太笑得像花儿一样。

    余五小姐见余四小姐如此,也壮起胆子接了礼物。

    余大太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

    余大太太的房里。

    富春侯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虽是填房,胡大人的元配又没有儿子,将来也不牵扯家产之争。四姑娘嫁过去了,就是一家主母,再说那胡大人前途光明,我们做人眼光要放远一些啊。”

    余大太太怒气未消,“胡大人前途光明,难道我们余家前途就不光明?我们余家犯得着把姑娘贴过去做填房?不说我们老爷皇恩浩荡,就是我们芳哥儿,将来也是国之肱骨——”

    富春侯夫人心头泛起阵阵冷笑。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得了顶点势就不知道自个姓甚名谁了?以为自家老爷一时被皇上青睐,就能一生仕途顺利、平步青云?以为自家儿子会读书,将来就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这可是大周朝帝都,不是旁的县城乡镇,人才济济,豪门如云。余家不过定居京都才十年,真要论家族底蕴、资历人脉,只怕连末位都排不上。不说别的,就说卢家,余家瞧不起卢家,却没想过卢家瞧不瞧得起他们家。如今又嫌弃胡家,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还想把她嫁到王府当王妃不成?

    余老爷就算入阁了又能如何,攀上了承恩侯府又有何了不起,庙堂政局风云变幻,从无定数,一人坐大的局面又能维系多久?殷家当年是何等的鼎盛,还不是说家破人亡就家破人亡,更何况是余家这样毫无根基的外来户。

    论起来,富春侯曹桂虽只在朝中领了个闲差,家中也没几个上进的后辈。然富春侯府毕竟是老牌勋贵,富春侯夫人无论是见识气度、还是政治素养,都是余大太太无法望其项背的。

    富春侯夫人原是想一吐真言,规劝余大太太的,但又怕余大太太不领情,反而伤了两人的情分,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她当前要做的,就是竭力促成余四小姐和胡大人的亲事,然后再一天天疏远余大太太,她可不想余家来日翻了船连累她。

    像余家这般心里没明镜的,迟早要出事。

    富春侯夫人就只叹了叹气,露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我的话也说完了,之后就全看你了。”

    说着站起身,意味深长地道:“最后还要说一句,这京中的天,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余大太太呆愣愣地望着富春侯夫人离开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富春侯夫人有些不悦。

    最后说的那句话,甚至还有一丝告诫的意味。

    也许,老爷入阁的事未出变故,她不会将那句话放在心上。

    但现在……

    “太太,不好了。”松香急急忙忙地进来。

    下午两点第二更。